从厨房离开后,孔锦颐绕远路返回,刚好和结束了撒花使命的小花童碰上,姐妹两人汇合后准备一同返回喜宴。
人大多聚集在喜宴之上,所以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宾客,甚至连下人都少见。
只是路过前院花园时,有个少爷打扮的人站在钟行舟精心养护的玫瑰丛畔。他低着头,细碎的发丝轻轻垂落,如同细腻的帘幕,巧妙地遮掩了眉眼。现在男子多流行板寸和背头,他这种发型倒是不多见。
细框眼镜在柔和的光线中微微反光,更加看不清他的脸。他虽非弱不禁风,却也未显高大魁梧,或许正值青春年少,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突然间,他轻轻地弯下腰,指腹之下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玫瑰的刺却毫不留情,瞬间在他指尖上留下了一抹鲜红的印记。他微微一愣,随即轻轻抬起手,目光落在那滴缓缓滑落的血珠上。
“姐姐,他怎么偷玫瑰?”
孔锦颐拦住锦菱:“他是故意去摸玫瑰的尖刺的。”
果然,看到流血,他根本没有抱怨玫瑰的意思。
“好奇怪的人。”锦菱嘟囔着,“姐姐,菱儿好饿了,我们快些回喜宴吧。”
“好。”孔锦颐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小少爷,“他是谁家的少爷?”
“锦菱也没有见过。今天爹爹请了很多人来,有好些个锦菱连听都没听过呢。”
“但是今天菱儿表现很好,落落大方。”
锦菱笑着揉揉肚子:“刚才菱儿的脸笑僵了,现在饿瘪了。”
孔锦颐明明才大快朵颐完:“姐姐也饿了。”
锦菱揉揉肚子:“没想到花童是个体力活。”
“感觉怎么样?小花童。”
“还挺有意思的。”锦菱笑道,“我近距离看到了大嫂,天呐她太好看了,她和我想象的宝钗一模一样,贤淑明达,品格端方,任是无情也动人。”
尽管未曾料到锦菱何时竟能出口成章,引经据典至此,但她所言的确实与朱沁鸢的形象高度重合。
孔锦颐点头同意:“模样相貌还在其次,大嫂家境也很好,她从小博览群书,刚刚安蒙告诉我大嫂还写得一手好字。”
锦菱还沉浸在贾宝玉薛宝钗的悲情故事中:“不过他们俩的结局可不大好,我可不能让大嫂听到,失言了。”
“除了乖张外,他孔安藤哪里比得上宝二爷?”
“嘿嘿,大哥是调皮了一些,不过成亲之后肯定就会变得稳重了。”锦菱道,“位置在那儿,姐姐,咱们从侧面绕过去吧?”
姐妹俩小心翼翼地落座,没惹人注目。落座后,孔锦颐朝四周望了望,倒是没看到刚才那个小少爷,若不是刚刚锦菱也是在,她真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这桌都是小辈,孔安蒙是这辈人中年纪最大也是第一个成亲的人。新郎新娘过来,一桌人都站起来敬酒。
“这是二弟。”
“大嫂。”孔安蒙恭恭敬敬地端着酒杯。
“二弟。”朱沁鸢很大方地敬酒,“闺中便听闻孔家二少明经擢秀、玉树凌风,果然名不虚传。”
孔安蒙谦虚地笑了笑:“哪里哪里。”
“这是小妹,刚才我们见过的。”
锦菱不会喝酒,只好以茶代酒,笑道:“大哥大嫂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菱儿果然是一众姐妹中最伶俐娇俏的,当真惹人怜爱。”
锦菱的魅力就在此,没有一个长辈会不喜欢她这样的小孩子。
孔安藤今天安分得很,倒是意外有些做大哥的样子。他看向孔锦颐:“这是声声妹妹。”
“声声妹妹好。”
孔锦颐起身从容地敬了酒:“兄嫂郎才女姿、天造地设,今日共偕连理,今后更要携手相持、鸾凤和鸣。”
孔安藤有些没想到平时这个总和自己不对付的妹妹这次会很配合,听罢,脸上笑意明显:“声声妹妹刚刚留洋归来,老祖宗的传统也没有忘,是我父母教育的功劳。”
朱沁鸢落落大方地回酒:“少时不慎被蛇咬,还好遇到妹妹和同伴相救才逃过一劫。当时惊慌失措来不及向妹妹道谢,如今定要好好谢谢妹妹。”
孔锦颐是记得这件事的,朱沁鸢唯一一次从仙都镇来望城玩时在药王谷被蛇咬伤,当时孔锦颐和华裕正在药王谷采草药,偶遇才相救,回府后才知道两人是表姐妹,不过在那之后朱沁鸢便哭着闹着说再也不来这种遍地是蛇的鬼地方了。谁料命运弄人,朱沁鸢最终却嫁了过来。
孔锦颐一笑:“陈年旧事而已,不用特意道谢。”
“人不在望城,甚少听到妹妹的传闻,近年来才有所耳闻。”朱沁鸢微微一顿,“听闻妹妹幼时身体不好,性格倔强些。不过今日一见才知耳闻不如目见,妹妹才情斐然、雅人深致,‘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大抵说的就是妹妹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