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围剿之下,就连韩遂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幸运,很命大。
陇西的汉军其实并不多,否则,也不可能仅仅因为张鲁的一次异动,他们就只能闭关自守了。但韩遂这次最主要的威胁,也不是陇西那些什么姜家、尹家,或者是‘飞将军’后人的李家围剿。他真正的危险,从始至终还是马超。
只不过,马超之后,又多了一个张郃。张郃之后,又增添了天下无双的吕布。这些汉室大兵在身后铺散开来,犹如一张大网开始捕捞着大鱼。这样的局势,让韩遂感觉自己就是一条被扔到了岸上的鱼,无力呼吸着,时刻担忧着下一瞬自己就会被网住。
为了应对这样的困境,阎行将他之前带走的五千兵士都分散了出去,企图混淆汉军的视线。但这样做的后果,就好像慢性自杀一样,那些只要有一点踪迹留下的铁羌盟战士,很快就会被汉军追赶上。
汉军就如一条条闻到了血腥味的狼,追踪不死不休,出击狠辣果断。
从斥候带回来的消息中判断,韩遂又认识到了自己的一处致命缺陷:他的铁羌盟是反抗汉人残暴统治应运而生,可自从这些羌胡叛乱之后,对于汉地的百姓向来都是烧杀劫掠。让关西一带的汉民、甚至汉化的羌胡都恨之入骨。
由此,汉军在这片战场上一胜,他们这些人立刻就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只要有羌胡异类进入稍有人烟的地方,当地的百姓就会想方设法通知汉军,让他们来围剿这些漏网之鱼。
这样的态
势,让韩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举步维艰、如履薄冰,他真正意识到了,自从汉室那个少年天子亲政后,这片关西土地就不是他以前熟悉的那片强者生存的地方了。以前韩遂还对‘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嗤之以鼻,但在此时残酷的现实下,他就再不敢这样想了。
但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
唯一能让韩遂感到一丝欣慰的,就是他好像今天才真正认识到了阎行。这个刚救了自己一命的心腹,实在是一员大将之才。
一路上,在插翅难逃的困境和又连日忧怒之下,已经开始向老年步入的韩遂不出意外的病倒了。可韩遂倒下去之后,才发现阎行其实有着不亚于自己的能力。
壮士断腕放弃那些还有一战之力的骑兵,就是阎行的主意。随后,他又尽量避开了人烟稠密的城镇,向着荒无人烟的小道慢慢向萧关转移。
并且,凭借着阎行跟他武艺一样阴柔凶狠的性格,他小心翼翼的同时又大胆突进,使得一路上行来竟有惊无险。有几次差点陷入汉军包围时,都是阎行主动断然决策,才让这支不足五百的部队坚持了下来。
“彦明啊,等老夫故去之后,这铁羌盟就交由你继承了。”躺在简易担架上的韩遂,在这一路上已经没少说这样的话了。
面色冷峻的阎行,面对韩遂此时推心置腹的话,先观察了前方确实没有敌情后,才坚持了一贯的谦虚:“主公,少主年少有为,又经主公多年教导,才是众望所归的人选。”
“穆儿太年轻了,他那目中无人
的性子,也根本无法让羌胡众部落真心臣服。你日后会是老夫女婿的,这铁羌盟传给你,又有何妨?”韩遂紧了紧担架上的兽皮,他感觉浑身很冷,好像随时就会睡过去,然后便一睡不醒。
“主公不必太过担忧,末将给主公熬制的草药有安眠之效,好生睡上一觉,明日您还是那个英明睿智的铁羌盟盟主!”阎行下马替韩遂盖上自己那绣着貂毛的厚重黑袍,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韩遂这位纵横凉州多年、心狠如狼的枭雄,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但他还是坚持让阎行穿上那件黑袍,在阎行拒绝的时候,韩遂忽然就虚弱的苦笑了起来:“彦明,现在我们这些人全都指望着你,假如你也病倒了,那到了萧关的时候,又该如何应付张绣的西凉铁骑?”
阎行捏着黑袍的手猛然一紧,失声道:“主公,你已然知道了?”
“老夫的确病了,但还没有傻掉。”韩遂趁势将那件黑袍塞回阎行手中,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的面色都有些潮红:“你之前闻听西域有异族在西凉作乱,已然领兵前去平叛。可这时却出现在了狄道,止步于萧关之前。你向来不是行军迟缓之人,这其中便必有原因。并且,老夫也是这些时日才回想起,自两军交战,张郃就一直没有出动过张绣的西凉铁骑……”
说完这些,韩遂忍不住闭了闭眼,然后极其悲凉地感叹了一句:“那个长安的少年,实在不像是一个少年啊。原本,老夫以为早已低估了他,可想不到,他却像
那深不可测的海,让人根本无法估量。”
“是啊,我们都太低估了那位少年。”阎行也同样感慨了一句,只不过,与韩遂不同的是,他的感慨当中似乎还别有深意。
可就是这样一位让韩遂和阎行都敬仰不已的汉室天子,这时却半分没有高人的模样,他双手抱着头,犹如一只鸵鸟般藏在棉被当中,就露出一个高耸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