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发得快准狠,那箭直直嵌入红色靶心,庭下一片叫好。
元修嘴角勾起冷笑,也抄起一支箭,两指一松,和尔朱兆的箭一齐扎在靶心。伺候的内侍瞧了瞧道:“本局二位平手!”
尔朱兆吩咐道:“来人,将靶子挪远点,拿绣球来!”
尔朱兆转而对元修道:“只射靶子未免也太简单,凭我和太常卿,想脱靶都难啊。不如让内侍在靶前扔几个绣球,咱们数箭齐发,比比谁钉的绣球多,如何?”
元修哪会怕他:“将军说的有几分意思。”
皇后打了个哈欠,任由他们比试。而元修有些专注于尔朱兆,忽略了元明月的踪影,待众人看见,将才还醉醺醺站不住的元明月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了。
明月扶着宫墙东倒西歪,强忍着腹中翻江倒海,喉头火辣辣地难受。待她在草丛边吐完,头昏脑胀,理智告诉她,她还需回席,元修还在那儿正为她出头,她不能丢下他。
元明月拍拍脑门,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依然头昏眼花,脚步虚浮。她一路踉踉跄跄,横冲直撞,转到长廊后,她冒失得撞上了一人,接着是一声清脆的玉碎声。
“哎呀!我的玉!”
元明月被撞得稍微清明了点,只见侍女慌忙求饶,地下躺着一块破碎的玉环。
侍女身前有一华服女子,云鬓花颜,青春美貌,她怒目对着元明月:“你走路不长眼啊?这玉是我要送给皇后的,如今碎了,你拿什么赔!”
女子上前一步骂着元明月,余光一瞥,瞅见明月腰上佩的玉牌,女子当下就动了心思。明月醉意朦胧,女子低头伸手一拽,将明月的玉牌握在了手中。
“哎,这玉不错。色泽剔透,烨光映月,琢磨精巧。没想到,你这宫人还有这等好东西,嚯,上头还有字——”
“……嗟我怀人,置彼周行。《卷耳》?”
女子借着月光,毫无真情地念出了玉牌上的诗。
这诗一字一字地走进元明月的耳中,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元明月的心头。她十六岁时,侯民拿着这块玉牌在护城河畔吻了她,原来都已经过去四年了。
元明月几乎是醒了酒,她伸手去抓:“还给我!”
女子灵巧地躲过,讥笑道:“你撞碎了我的玉,还我一块,天经地义的。虽然这玉是你戴过的,但是本公主大人有大量,戴过就戴过吧,本公主不计较了。”
元明月这一嚷,更让自己头疼欲裂,她干脆软下身段,请求道:“求公主把玉牌还我,公主的玉环,我会赔给公主的。”
女子见她如此喜爱这玉,干脆不给了,抢走别人的心爱之物,再瞧别人的丑态,也是一件趣事。
女子将玉牌拿到手里把玩,得意地道:“别的我都不要,我就要你这块玉牌。”
明月见这女子软硬不吃,借着酒劲便要强抢回来。她如饿虎扑食,一下子朝女子扑过去,女子反应极快,死死攥住玉牌,眨眼间两人扭打在一起,明月对她攥着玉牌的手是又挠又抓。
女子惊惶地呵斥一众侍女:“你们都傻啦!把她给我拉走!”
侍女这才蜂拥上去拉住明月,将两人分开。女子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上面已然被元明月抓破了两道痕迹。
“嘶,真是,哪里的泼妇,给我掌嘴!”
众侍女将元明月禁锢住,老妈子上前就要打,元明月怒喝道:“我是宗室之女!你敢!”
女子有些诧异,毕竟没人敢在宫中拿这事胡说。她问了句:“哦?你是宗室女?你叫什么名儿?”
“元明月。”明月道。
女子忽的迸出笑声,银铃一般:“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扫把星!既然咱们同宗,本公主就网开一面,你挠了我两下,那打你两巴掌就够了。”
女子眼色凶狠,一声令下:“打!”
老妈子得令,用力甩了明月两个结结实实的耳光。
女子高高在上地道:“你当真以为本公主不敢打你?”
两下扎实的耳光,打得元明月一下子醒了酒,她双颊红肿,嘴角微微溢出一丝血水,想是口中破了。
女子出了气,也就满意了,她命婢子们把失了魂的元明月丢在了花丛里,自己拿着那玉牌扬长而去。
明月趴在丛中,一动不动,像一滩烂泥,直到那群女人的嘈杂声远了,她才后知后觉。混着花香草香泥土香,她沉默地流着泪,脸颊虽然疼,但是心里更疼,她什么也守护不了。
失了玉牌,仿若她失了魂魄。
云开见月,月光照在那廊下的花丛中,元子攸正巧从那廊上过,内侍借着月光看见丛中趴着一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元子攸听见内侍惊叫,也驻足去瞧。
内侍尖着嗓音道:“这这这,这怎么有个人?是……死了?”
元子攸欲走近点看个清楚,被内侍一拦:“皇上!皇上小心!”
这趴着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