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太子没意见,他立马就可以着手安排请求封禅的事宜。
为臣近十载,冯勉既了解太子,也了解皇帝。
隐在皇帝心里那根刺,即便从未挑明,却不意味着不存在。
甚至它隐藏得越深,就扎得越深,贞和帝也就越想解决。
太子之所以热情踊跃地促成天书祥瑞,那是因为他习惯了讨陛下欢心,只要能让陛下高兴,他就满足。
再深一层的逻辑,他没有想,也不会去想。
可冯勉想了啊。
想得还极深。
他建议太子在钦天监安插了人手,第一次天书降世后,常探听得上报祥瑞的消息。
这便说明,贞和帝对祥瑞的喜悦程度,不止太子和他看得到,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
那就要看这功如何抢了。
左都御史付浩因为上一次抢了头彩,被陛下提了官职,兼任翰林院大学士。
翰林院与内阁并为文臣两大枢纽部门,在翰林院担职之人,日后往往能升至内阁。
而翰林院的最高掌事,意味着对内阁也有一定的主导权。
贞和帝的这一决定,看上去似乎只是给付浩多加了个兼任的官职,可实际上,却实实在在地扩大了他手里的权力。
付浩一直以文采卓著扬名朝堂内外,这一升官,几乎与次辅杨修诚并肩,他的特长也算是发挥到了极致。
冯勉瞧着多少有些眼红。
若深究起来,明明他才是发起者,付浩不过是靠着笔杆子,天书上那番话说到了皇上心里,博君一乐罢了。
竟能跟着享了这么大的福。
这是冯勉一开始万万没想到的结果。
他捏紧手里的那封长信,咬咬牙动身去东宫。
早日拍板定下,便能早一日将计划落实,他也能早一日在功劳簿上多画一笔。
届时太子荣登大位,他必是首辅之选。
那还会看得上什么御史。什么次辅。
风雨交加。京都的天气近来时好时坏。
可惜这一日恰遇寒风来袭,雾蒙蒙的天仿佛被什么一并盖住一般闷滞。
只稍往远处看一些便觉压抑。
冯勉坐在车马轿内,他可顾不上关心车外的景象。
只有挥鞭赶马的车夫在面对这片灰蒙阴天。
盛弘凌拿到这封长信,实在懒得看下去。
不过他再不耐,也不会明着驳冯勉的面子。
所以拿起细细翻阅了两遍,大体吸收了这里面所说到的意思。
“我瞧着还与上次的流程类似,仿佛没什么大的变化。不知太傅是要与我商量些什么?”
冯勉捋捋有些长长的胡须,半眯着眼笑道:
“殿下。这次民众的地点,组成和路线都有了变化,而且如果陛下第一次不答应,他们还会再请命第二遍。”
他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几乎是确保这一次能万无一失。
“我知道,你这里面不都写了嘛。可太傅,你不觉得自始至终,能决定封禅是否成功的只有父皇吗?”
太子说完,情绪几乎是要喷涌而出,不情愿地白了他一眼。
听了冯勉的话,他也跟着成了个冤大头。
准备大半天。得到的不过是个夸奖,还有别的吗?
白费那心思干嘛。
还要被父皇呵斥。
“殿下。臣以为,陛下的心思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啊。殿下且看付御史便知。”
太子冲他笑笑:“行,我明白了,老师也不必羡慕付御史,回头呀。我亲自与父皇说,也给你个翰林院的官衔。”
冯勉对这赤裸裸的嘲讽很是有气。
他好歹是个老臣,太子是真把他当个物件啊。
用的时候有好脸色,不用了便丢弃一旁。
他作为臣下,作为东宫太傅,自然时时将太子当作上位者看待。
可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也是要面子的吧。
太子说得好像他多么贪功似的。
“殿下,臣顾得不是这个,臣顾得一直都是殿下的将来啊。”
冯勉甚是动容,
“您想,陛下对付浩这般抬举是为什么,不就是他做到陛下心坎上去了吗?”
付浩这个老狐狸,在陛下面前装得煞有其事,好像他与其他人一样。
太子先前就答应人家,事成之后定会说与陛下。
冯勉让他把付浩举到前面,他偏是愣生生自己先站出来认了之后,才提了句付浩。
陛下嗅觉灵得很,不用他说也清楚各人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自然对付浩的不争功更欣赏几分。
“是啊,付浩做到了父皇心坎里,偏我这个张罗半天的却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