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便是在指说二房,这一说,便将贾赦的心头旧火给勾了起来,贾赦一听陷害二字,便想起那回《太上京》一事,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由不得贾赦不怒火中烧。
当时贾赦跺着脚,指着迎春奶娘就大叫该死,命人往死里打,眼珠子都红得滴血了,竟是有生吞活剥之恨意。
迎春奶娘并着王住儿媳妇,唬得是胆战心惊,生怕一不留神,小命就呜呼了。
然后就有小厮出来诱供说,你们家犯了大罪了,就是老太太听说,老爷要发卖你们全家,老太太还能不让老爷出气。
不过,老爷念在二姑娘的面上,只要你们交代的仔细,或许可以将功折罪云云。
王住儿媳妇人年轻,见识短,连吓带惊,才挨了几下打,哭着喊着立刻有了话说,当即就说她婆婆老糊涂了,抱怨跟着二姑娘没银子没好处,有几回听着人说,二奶奶把这一府的家当都搬回家去了,又有何人何人借着当差的便,肥了自家的。二奶奶管个家尚如此,她婆婆好歹还奶大二姑娘呢,吃些拿些也是常情……
这回她婆婆同琮哥儿过不去,也被人拿话激的,同是什么大老爷的种儿……
至于偷盗御赐金笔之事,她实在不知,不过府里那些当差的下人,也惯常藏些器物出府,逢着管事媳妇,惧府里查出,也有四处丢弃的,或许是她婆婆没见过金笔,从哪里捡来的。
这王住儿媳妇也是见得她婆婆得罪贾赦贾琮,绝对是不中用了,索性心一横,将屎盆子往她婆婆身上一扣,将自家两口子的干系脱开。
从哪里捡来的?这话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啊。从这一句话,就能反推王住儿媳妇的话不大可信。
可那些小厮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整人的借口啊,贾赦威风八面,他们也能狐假虎威一把。真相这玩意,就好像是平西王和王护士长的三角恋一样,不重要啊。
所以,一听着有了整人的理由,那些小厮再杀气腾腾一审,唬得王住儿媳妇又吐了许多平时听来的话,什么这些东西留给贾赦也是白糟蹋,大老爷那样没出息的东西,能认得什么真假,还不是白花银子上当吃药,倒不如济了他们这些下人的贫困云云。
又说贾赦成日家吃酒,躲着不见人,他们也省事不少,省得贾母见了贾赦便生气。
接着又说贾琮能写几笔粗俗文章,贾赦便得意洋洋,也不怕把福禄折腾尽了,有贾赦这样的老子,贾琮能有多大出息……
刺得贾赦又急又怒,好悬一口血没喷出来,贾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给我抓。
于是乎,大半夜里,荣国府里便上演了一出出鸡飞狗跳的闹剧,几十个男男女女,光着膀子,赤着小腿,哭爹叫娘被人从屋里赶出来,再挨上一顿棍棒,最后像狗一样被绑着跪在地上。
这些男女下人,自然不可能个个都温顺如绵羊,自恃体面要与贾赦理论的从来不少见,可是小厮们的棍棒巴掌,宣告了体面这玩意儿,彻底没用。
不管是老太爷用过的,还是老太太用过的,都只有一个下场,跪下挨打。
赖大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顶着寒风领着人跑过来,眼里看到就是这样惨不忍睹的场面,赖大难免物伤其类,连忙大声道:“大老爷,大老爷,且息怒。这些人便有不是,也是几辈子的陈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贾赦立时哼了一声,看着赖大,忽然冷笑起来:“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