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先把她脸给擦干净了。 “哭完没?”他声音淡淡的,无愠无怒。 晏主眉毛一皱,眼泪又要溢出来,他干脆拿帕子捂住她的眼睛。 “哭太久,明天怕是又要把马车开进沟里。” “我才没有开进沟里!”晏主大口缓了几下,扒拉下帕子,哽咽着说:“我不是奴隶吗?怎么不让我睡马厩?” “你想睡?” 她气急,用力把帕子摔在门上,“你不帮我!” 刘命长挑眉,“那我帮你杀了他。” 晏主一缩,支支吾吾道:“那倒也不用……” 她搅动着手指,本来觉得委屈,但见刘命长一副平常心的样子,就觉得底气不足了。 她不久不是什么嚣张跋扈的人,平日里还惯会装柔弱,皇帝做了几个月,本来长了些胆子底气,可这一离了皇宫,就像是被戳穿的纸老虎。 如今缩着身坐在昏暗的烛光下,眼睛红红,说要杀个人,便六神无主的样子,叫刘命长一时也无言了。 二人都沉默了半晌,刘命长将卖身契递到她眼前。 晏主有一瞬间想抢过去撕了,但下一刻她便明白过来,这本就不是真的。 “年初时,户部统计在籍人口五十余万册,其中有十四万册为奴隶。”他轻声说着,像是无声的雨,落进水里只能泛起一点点涟漪。 “这些人有些是从前抄家的罪犯,有些是无奈入奴籍的,有些是被抓走的流民,有些则是乞丐、□□,还有些是因天灾人祸而无家可归之人。” 他将卖身契放在她的膝盖上,上头鲜红的指印不知是谁盖的。 “同陛下说起这些,陛下大约还没什么概念。” 他低低的声音靠近了些,阴影覆盖上来,指尖点着卖身契,晏主抓紧了脚趾。 “若方才陛下将卖身契撕了,那陛下就是无籍贯的流民,随时可能被山匪抓走吃掉,被路边的婆子卖进青楼。” 晏主的声音抖了抖,“天子脚下……” “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别的地方又如何呢?” “奴隶好歹有主人罩着,虽然任打任挨,但好歹不会轻易被吃掉,不是吗?” “轻易?” 他微笑着,本就阴惨的脸显得更诡异,“陛下不是看过冷宫那些书吗?易子而食,妾向人市,何况奴隶?” “……朕不想要这个身份……” “天底下没有能证明皇帝身份的东西,即便陛下说自己是皇帝,也无人会相信。” 晏主的眼神暗了下去,她思考着,刘命长带她出宫的目的。 晏明曜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出宫了,开始和云家人密谋篡位了?刘命长带她出宫是不是专门给那个男性宗亲机会的?谢鸿雪有没有按自己的意思去做?东方策和谢鸿雪会不会发现中官令都是假的?如果他们都去拥立了崇安王呢?他们一定会选他的! “冷静点,陛下。” 脸忽然被捧住,刘命长沉沉的目光投射下来,让晏主的大脑短暂空白了一瞬。 “别去看皇庭宗室的权力算计。” 晏主怔住,刘命长这是什么眼神,这种悲悯的神情,是他会露出来的吗? 她的思绪忽然被扯得很远,回到了那个暴雨的夜晚,被一众宦官簇拥着的刘命长,如同神像般悲天悯人的刘命长。 “朕……该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