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恒禄已经在麟家门外等了足足半日时光。
若是换作平日,身为连苍县知县的他,根本不会在这等闷热天气出门。
想见知县老爷?那你还不得提上贵重礼物,乖乖去县衙外排队候着?
什么时候等他心情好了,看在你送礼不菲的份上,也许还能传你进去聊上两句。
你说你不想交份利,还敢要他亲自来见?
那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而今天一早,那当差的刘姓衙役将几人被打的消息,连同带回的令牌,一并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安恒禄却立时坐不住了。
这倒不是说他安恒禄胆量不行。
事实恰恰相反,和一些没见过世面的穷县令不同,安知县可说是来头不小。
能到连苍县这等在流洲都是富庶的大县为官,他那流洲洲牧的连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从自己这位洲牧姐夫口中,他听到了不少低阶官员无从知晓的隐秘。
而其中就包括如何从各类文书、信物中看出门道。
那块令牌所蕴含的信息,才是让他坐立不安的重要原因。
在令牌下缘隐秘处,“文苑殿特批”五字刻印,足证明持令之人和当今太子关系紧密。
想不到,不过是多加收了一次份利,竟
会引出这等身份不得了的人物。
而且手下的蠢货竟然还得罪了对方!
这让安知县着实有些慌乱。
可在紧张的同时,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
如果……如果能把这场误会消弭于无形,再和这位大人物搭上关系,那是不是就能让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
说不定把这位大人哄得高兴,还能就此和太子殿下牵上线?
一想到未来美好前景,安恒禄还哪儿能坐得住?当时就让被揍成猪头的刘姓衙役引路,一群人浩浩荡荡赶赴麟府。
只可惜,当时沈千机一行人早已去往河云观,家中只有麟家二老,还有被特意留在此地等候的方陆儿。
听说安知县亲自到访,麟家两位老人心中惴惴不安。
毕竟有衙役在自家被打,如今知县亲自前来,难保不是兴师问罪。
而得了沈千机交代的方陆儿,则是神情自若地替麟家人接待了安恒禄。
依着沈千机告诉他的办法,只用冷冷的态度告诉对方,让他们在门外等候了事。
结果也正如沈千机预料,安恒禄非但没有半分不满,还很识趣地乖乖等在门外。
这才有了沈千机回来后,看到的这一幕。
此时瞧见一行人靠近,被打的刘姓衙役
靠到安恒禄身边,小声说道:“大人,就是左边那个男子给了小人令牌。”
安恒禄听后眼神一亮,急忙快步上前。
“下官连苍知县安恒禄,拜见殿前行走大人。”
说着便抱拳躬身,一揖到地。
沈千机带头停下脚步,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对方。
“安大人请起吧,我怎好受你如此大礼?”
听到此话,安恒禄心头就是一紧。
“看来这位殿前行走大人余怒未消啊。”,他心中暗暗想道。
急忙将令牌从袖中取出,恭恭敬敬递到沈千机面前。
“属下行事鲁莽,冲撞了大人,实是下官训导无方,还望大人您多多原谅。”
抄手取过安恒禄手中的令牌,沈千机不无戏谑道:“我倒是觉得安大人训导得不错嘛。”
安恒禄抬起衣袖,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大人取笑了。”
沈千机抬脚迈步,带着众人从安恒禄身旁而过。
见沈千机并未继续深究,安恒禄连忙快步跟在身后。
待到一行人进入宅门,沈千机先是吩咐杜天悦几人回房休息。
随后带着麟天霸,一同来到了麟家正厅。
直到此时他才对站在近前的安恒禄,仔细打量了一番。
一张中正四方脸
,两条横扫粗眉下一双郎目,搭配高挺鼻梁和紧抿的厚嘴唇,无不给人一种敦厚忠良之感。
可无论从连苍县的税赋,还是他手下衙役的所作所为,都和上面这两点,搭不上一点关系。
沈千机摇了摇头。
“安知县,我不过途经此地,本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可你手下的衙役所行之事,实在很难不让人气愤。”
“收不上份利就要抄人家产,还说这是你的主意,这是哪门子道理?”
安恒禄连声赔罪。
“大人您说得是,不过下官出此下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见沈千机皱眉,安恒禄赶忙解释。
“咱们流洲一向都被认作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