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内:
权翼与石越昭穆而坐。石越盘算着:“这已经几日了,什么消息也没有?”
权翼老神在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说明他们也在思量,意见不合嘛。”石越道:“那还用说,咱们大秦把人家国家灭了,现在你让他把自己的亲姐姐嫁给仇人,任谁都难受。”
权翼道:“我现在倒是希望慕容冲不要同意,并且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石越有些不明白:“子良你这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咱们南来的目的是替陛下迎娶慕容冲之姊,暗地里……”石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权翼道:“如果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那就证明他有弱点,你看看古往今来枭雄豪杰哪一个是如此之辈。只要他答应我们便可顺水推舟,言其应亲自送姊出嫁,如此便可以成事。怕就怕在他答应了婚事,却找其他借口推辞同行。”
石越略显焦急,追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权翼淡然一笑,语带玄机:“世间利器,岂止刀剑?智谋与耐心,亦是杀人于无形的刃。”
权翼道:“你看慕容德其才干如何?”石越想了想:“论起行军打仗我非敌手。”权翼道:“这就是了,其子慕容萧也是不弱于人,慕容凤也是一头稚虎,再加上一个慕容冲,还有北边的慕容垂。我觉得即便慕容家有狼子野心也逃不出内斗两个字。”
石越点点头,这都是有历史经验的。瞧着权翼不慌不忙的态度石越急了:“子良啊,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啊,难道我们要一直等下去吗?”
权翼道:“坐下,急什么?攻心为上,在清河县主那边,我已布下一枚小段氏的棋子;而在慕容冲这里,则是利用他身后整个慕容家族的暗流涌动,推波助澜。这是一场心理战,需得耐心等待最佳时机。”
他稍作停顿,眼中闪过一抹深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动用那最后的杀手锏。那一招,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步入绝境。慕容冲,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此刻,是他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
辽东公府:
书房内,慕舆渊将一封密封完好的书信轻轻置于慕容冲案前,声音沉稳:“主上,此信乃旧主所托,特意叮嘱务必于此时交予您手中。”
慕容冲仿佛已经知道里面再说什么了,厌烦的拆开信来。全文核心就是八个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有时候要学会取舍,慕容暐说自己当初立小可足浑贵妃为皇后的时候就是在取舍,慕容恪死后慕容评与可足浑太后平分大权,慕容暐皇权衰微,需要靠自己的母亲的娘家人撑着,可足浑一家出将入相,甚至有不少嚣张拨扈之辈。
慕容暐一再强调着将清河嫁入秦宫就会有多大多大的利益,慕容冲放下书信,靠在胡椅上。
慕舆渊见状,微不可察地向青冥递去一抹眼色,随后悄然隐退于侧。青冥心领神会,轻盈上前,将慕容冲的颈项轻轻后仰,使其舒适地倚靠在她柔软的身躯上,同时,她那双温柔的手覆上了慕容冲紧蹙的眉头,缓缓揉按,试图抚平他心中的烦忧。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直至慕容德步入室内,打破了这份宁静。
“我有事和你谈谈。”
慕容冲道:“叔父也是来劝我的?”
慕容德目光掠过青冥,未置一词,只是微微颔首。慕容冲轻轻摆手,示意青冥退下,待室内仅余叔侄二人时,他才缓缓开口:“叔父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慕容德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与感慨:“来晋国有五年了吧。”
慕容冲也是感慨:“时间过的真快,五年了。”
慕容德笑到:“五年了,你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长成了如今少年。还记得那日夜晚你来见我时和我说的话吗?
那时节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站在我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告诉我他要建立一个远迈秦汉的国家。当时我从你的神情里仿佛看到了你的父亲,大燕景昭帝,带着慕容家从辽地进入中原三分天下的帝王。
未来的路还很长,历代以来王朝对外要么战,要么和。在实力不如别人的时候韬光养晦,拖延时间。怎么拖延,和亲。你怎么看待和亲?”
很早以前,慕容冲认为和亲是一种懦弱,一种软弱可欺,想着用一个弱女子来换取和平,这样的和平短暂而可笑。
后来的后来慕容冲才了解了什么叫做不得已,这样的和平短暂却能为国家积蓄实力,等待日后反攻,今日的软弱也是为了日后不再软弱。
慕容德的话语,如同晨钟暮鼓,再次敲响了慕容冲心中的警钟。慕容冲没有说话,神情却表达了一切。
慕容德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他站在慕容冲面前,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慕容冲,你需明白,你此刻的犹豫与迟疑,是对你自己,更是对慕容家未来的不负责!你以为仅凭一腔热血和年少轻狂,就能改变这世界既定的格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