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带领他们穿过小瀑布和一线天,来到了离字坛。地方还算开阔,院落整整齐齐,一溜半旧不新的房舍,向阳的屋檐冒着郁郁葱葱的绿草,阳光下越发青翠,东边屋子搭着竹木架子,匠人顺着梯子爬上去翻修瓦片。一股带着草木腥味的潮气弥漫着,不难闻。师姐在前面说:小心头上。一路引他们登堂入室,又说:随便找位子坐下,待会师父要发配你们了。
里面听到声响,出来一个圆脸的壮年男子,笑呵呵地问:明心,这些都是新来的小徒弟么?
甘明心师姐说:是的,石师父。
石师父瞥了一眼,笑说:这回也是大阵仗。欢迎各位。我带你们看看,待会儿回来听大师父安排。
他们跟着石师父四下走走,听他絮絮哪里是练武场,哪里是兵器库,哪里又是书房,甚至水井的位子。
他说:咱们这里每隔十天里外打扫一次,到时候跟着你们的师父吧。
有个身材高挑的师姐正坐在蔷薇架下擦拭佩剑,听见他们来抬起水汪汪的丹凤眼,含笑凝睇,望之可亲。
众人游览一遍后,坐在白虹楼等待大师父。
不一会儿,大师父到了,天命之年的中年人,双鬓星星,说:各位已经看过了离字坛,地方不大,位置也偏僻——说着,后门不声不响推开一扇,大师父望去,问:荩言,回来了?
颇黎朝着后面张望,原来是个比她大些的少年,应了一句,随意入座,他不高大,也非穿着华丽,冷淡清秀,眉目间一种难言的疏离,萧萧肃肃,生生区别了座中谦和的同辈,散发着微妙的不和谐感。
颇黎暗想:这人好生骨骼清奇!想起了杜甫的诗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是轻薄的落叶,必定是离奇的落木。她生性温吞谦卑,对于气质不俗之人总是望之生畏。
石师父低声回报:这一次有六个孩子,要问他们拜谁为师么?
大师父摇头摆手,说:不好,往年已经试过。待会大家来抽签,看手气罢。
石师父低头开始写字揉纸团,掷了一把在桌上,颇黎等个中中的时机拈了个不大不小的阄儿,展开见到写个五字,不知何解。
石师父一一问过签纸上的数字,将数字和对应的抓阄人名字抄下来,又拿出名单核对,完毕后犹豫着问了大师父一句:这,行得通么?
大师父沉吟片刻,点头道:行。又补充一句:你添上姜宛红的名字。
孩子们凑上去看,颇黎心里慌慌的,只认得石师父的名字,其余组别的名字都没印象,连自己对应的师父名字都不太记得,看的时候明明有心要记,却还是过眼即忘。
定下了师徒关系,石师父又开始分配桌椅,说:吕婧、胡荃、黄叶秋和甘明心他们在东间,田裕文、汪惠之、程颇黎和我在西间。
西间不算宽敞,除了石师父,还有三位师父的桌子。汪惠之是石师父带的,定了窗下的小桌子,恰好和自家师父背对背。田裕文找了另外一个角落的桌子,比邻自己的师父。颇黎的桌子靠近汪惠之,都是女孩子,彼此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