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街道上,记忆中孤独的感触再次复苏,由内而外的寒冷,一瞬之间,她似乎一无所有,稳定的婚姻,正派的身份,然而她只是站在路边唏嘘片刻,紧了紧斗篷,回到了客栈。
一天很快过去,翌日,夏侯丰造访她。
她很快恢复了镇定,听他说:程姑娘,请随我去玄机阁。他的眼神透露着些许歉意。允淑有点感动,扪心自问,无论何时见到他,态度都比较友好。然而无心叙旧,他们共同的话题绕不开沉重的往事和灰暗的前景,不说也罢。
她平生第一次踏入紫坛,儿时暗暗梦寐以求之地,竟然以不可思议的契机得以进入,想来,算是天下少有了。
她亮出掌门的手书,夏侯丰略带诧异地回眸,允淑不禁爽朗地一笑,笑容调皮,带着点炫耀的意思。这一笑,又让他恍惚看到昔日那个害羞单纯的小弟子了,那些渐渐遗忘的片段,如同泡腾在热水中的香茶,缓缓舒展,由枯黄干瘪变成青翠鲜亮,绿叶发华滋。这一路走来,不长不短,昨日一面犹在眼前,中间所隔,弹指一挥间,却已经天翻地覆。
等他回过神,允淑已经坐在厅堂中,面对着诸位武林同辈。天玑派的掌门说:程姑娘,今日请你来作证,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她心平气和地说:请问。
掌门说:七年前,你是否是天玑派的门徒,是本门韦荩言的弟子?
允淑说:准确来说,我在八年前拜师。
他颔首,说:无妨。我再问你,五年前,门派弟子集训,你在白鹤峰迷路,是吗?
她纠正道:不是集训,而是考验。五年前,我在下山前,门派里忽然要求每个即将出师的弟子接受考核,就我们打听到的消息,这似乎是前所未有的举措,师兄师姐们都不清楚考试细节,没多久,所有的考生都搬到了百花溪边住。至于白鹤峰,可供上下的山路仅有一条,山势陡峭,难以开凿,连岔路都不曾有,与其说是走失,不如说是因为天黑,我不敢独自下山,困在山顶。
朱雀观玉晨君说:这么说来,当年的事情应当有许多隐情,同掌门之前所说似乎有不少出入。玉晨君同夏侯丰年纪相当,是近年来出现的武林新秀,话虽委婉,人却率先发难。
夏侯丰不得不说:时隔已久,有些细节或模糊不清。不如请程姑娘说完当日之事,那天晚上,韦荩言可是亲自来接你下山?
她回答:是。
玉晨君笑了一下,说:程姑娘,之前你的描述颇为详细,那我想你们师徒在这样特殊的时机见面,想来和平常很不一样吧?你的师父有没有责怪你?
允淑摇摇头,说:没有。我们没有说几句话,便一起下山了。
玉晨君说:那么,在你眼中,韦荩言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酝酿了一下措辞,说:一丝不苟,稳重端方。
他又问:他待你如何?
允淑心情复杂,简单地回答:尚可。
玉晨君问:那么,你知不知道,他在去世前已经打算收你的同窗吕婧为入室弟子?
她顿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不过,他们一直相处和睦,如此倒也顺理成章。
他笑了笑,说:看来,这件事早已成定局。听说你曾经为韦荩言出了不少力,他却和别人走得很近,丝毫没有挽留你的意思,难道你不会心生不平?
允淑不回答,反问:从刚才开始,你一直追究别的事情,这是为什么?
他的扇子拦住旁边记录者的笔杆,说:因为,我要确定你的个人感情是否影响我们取证。你明知道一旦作证,有身败名裂的风险,仍旧选择出面,然而过去五年,隐姓埋名,甚至不来祭拜,我难以断定你对他的态度。
允淑说:我愿意面对诸位,皆因道义,至于不见,正如你所知,师徒缘分已尽,渐行渐远。
他沉吟片刻,说:既然如此,麻烦姑娘签下文书罢。她签了姓名,一推那张薄纸。
掌门面色放缓,一边的吕婧弯腰扶着他站起来退席,她的姿态虽然恭敬,但是掩盖不住骄矜之色。她一路走下山,猛可儿撞到一人,看了两眼,才叫道:哥!
她的哥哥程百谷皱着眉头,板着脸,抬眼望着后面,她问:还不走,看谁?
程百谷说:还能看谁?走这么快,你躲人呢!他心知她不好受,刚才差点面对面认不出来,也不说破,一前一后走了十多里路,到了码头。允淑心知他应该打发丫头收拾了行装,懒懒地不想问。
程百谷等到了出城,才问:你老实交代发生了什么事?允淑便一五一十说了。
他不平道:夏侯烟就这样勾结外人欺负你?
允淑瞪了他一眼,说:我当时就说没这样天下掉馅饼的好事,你们死活不信。如今怪得谁?趁着我唬住了他,硬说他别有用心,他才没回过神,你赶紧回去张罗着退婚吧。我回师门一趟,向我师父认错。
程百谷说:真不用我陪你?
她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