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别管儿臣是从哪里听来的,您只需要告诉儿臣,这传言是不是真的。”姜景轩当然不会告诉天顺帝是谁跟他说的。
不过,就算他想说,他也不知道与他说这些的小太监是谁的人,他甚至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能够将当年之事了解得如此详尽透彻,并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派人靠近他,此人身后的势力必定非同小可。
姜景轩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可疑的人物,但由于线索有限,目前尚无法确定真正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感觉谁都有可能,又感觉谁都不像。
若不是这样,他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姜景轩的态度让天顺帝很不是不满,但念及此事归根结底确实是自己对不住这个儿子,天顺帝只得强行按捺住内心升腾而起的怒火,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回道:“传言当不得真,切莫让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扰乱了你的心神。”
天顺帝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很明显不想谈及此事,姜景轩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他更清楚,他此刻最该做的事是顺着他的话应下,然后赶紧离开。
不仅如此,以后他还要当自己从未听过那些话,
还要继续将谢皇后当做自己的母亲,以前如何,以后也要如何。
如若不然,对他没有半分好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又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认贼作母?!
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姜景轩如是想着,攥了攥拳头,一脸坚定地望着天顺帝,目光毫不退缩。
“父皇,儿臣想要一个真相。”
天顺帝见到姜景轩这般不识趣,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眯起双眼沉着声音问道:“你非要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
天顺帝是真的喜欢和在意姜景轩这个儿子,因为他是柳清然拼死给他生下的,也是他和她之间仅存的一丝牵连。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想让他知道当年的真相,不想让他们父子两人变成仇人。
虽然他来质问自己心中应该是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只要不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一切便仍能佯装无事发生,继续维系着表面上的那份平和与温情。
哪怕这份平静之下暗潮涌动,随时都会被某股力量冲破那层脆弱的伪装,将所有隐藏的秘密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但,能多一天是一天。
他这一生,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父母,兄弟,友人,挚爱,他不想最后连儿子也失去,更别说这个儿子还是挚爱所生。
姜景轩不知道天顺帝在想什么,面对他的质问,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不过此时,他这种沉默不语的态度恰恰就是最有力的回应。
天顺帝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声音也透着明显的不悦:“你可知,你在做什么,继续下去又会有什么后果?”
姜景轩心里很清楚,再这样无休止地纠缠下去,对自己绝对不会有半点好处,不但会让自己长久以来付出的所有心血都化为泡影,还极有可能导致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刚刚坐稳的太子之位产生动摇。
但是,要以认贼作母、明明心中有数却还要佯装不知这种方式来保住太子之位,那这个位子坐起来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真要这样,自己还算得上是一个人吗?还配为人子吗?
有那么一瞬间,姜景轩内心的愤怒几乎就要冲破理智的束缚,想大声质问天顺帝,如果是他是他,他会如何?
还有,如果他坚持要个答案,他是不是要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或
者直接杀了他?
不过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还是理性占了上风,沉默了一会儿,姜景轩缓缓地呼出一口憋闷已久的浊气,然后双手抱拳,深深地弯下腰去,对着天顺帝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是儿臣鲁莽了,还请父皇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儿臣计较。”
倒不是姜景轩不想要真相了,而是天顺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实在最开始他挑破这件事,他喝茶的动作一顿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他答案了。
只是当时他因为被欺骗的愤怒和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心神有些不宁,忽略了。
见姜景轩恢复了理智,并且做了自己想要的选择,天顺帝的脸色恢复了几分,抬抬手,“下去吧,以后莫要再这般莽撞。”
说罢,没等姜景轩开口,想了想,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句:“景轩,为君者,最忌冲动行事,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还有,要学会明辨是非,权衡利弊,不要轻易就被别人挑拨。乱了方寸。”
天顺帝愿意如此掏心掏肺地对他说这些,说明他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而气恼自己,姜景轩的心下稍安,再度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