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也是一种赌——他在赌,为了自己最心爱的宝贝,黄山博一定会拒绝这个要求,那他不就拿到了话柄,可以继续为自己开脱吗?
但,黄山博居然答应了。
“好!”他竟也是个爽快妖,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俗话说‘仁义臻光明,不仁退良知’。只要能给青虺洗雪冤屈,令他不白白枉死,一柄玉琴又算得了什么!”
“好!好个大仁大义的正妖君子!”为黄山博舍己为人的仁义之举,温小蓄真是动容不已,可身旁的陆七七却是“噗呲”一笑,且笑里颇有讥讽之意。
“你笑什么?”他真想问问清楚,可惜他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质询。
陆七七摇了摇头,兀自喃喃:“原来妖界也流行拍马屁,不过他这马屁拍得还挺高明。”
她说得很轻,可还是被孚大有捕捉到了——他因此回过头来,冲她赞许地一笑。
温小蓄这才想明白:“是了,一把琴再名贵也有尽头,但如果能因此巴结上一元江主,将来仕途之上,可不就多了一重保障吗?”转念之间,他又望回陆七七,“这人族女子轻易便能看穿黄山博的用心,也真是不简单。”
少时孚大有哼着歌唱着曲,迅速解开两个宇袋,将它们示了众。
温小蓄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里头杂七杂八装满了各式珍稀宝物,却唯独没有一根白骨。
“如何?”孚大有叉着腰,昂着首,理直气壮地问:“你是自动把琴送过来,还是由我来取?”
“这……这……这怎么可能!”面对结果,一直屹立如山的黄山博此刻居然也动摇了,仅一瞬之间,他就已涨得满面通红,冷静片刻后,不甘心地喊道:“此事发生已有三日,定是你在溯洄途中,将虺骨给悄悄丢弃了。”
孚大有大大叹了口气,显得无奈至极,“这里可是一元江,江中虾兵蟹将,江畔精灵小妖,哪个不听江主差使,我若当真丢弃过虺骨,岂能瞒过江主耳目?”
“这……”
“我晓得夬履院一向将我视为眼中钉,你又数次败在我手上,对我积怨已深,你早就巴不得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惺惺作态,你想劳动江主出手对付我,只需跟他实话实说,我想以江主的大仁大义,是不会不帮夬履院这个忙的……不过,我现在最好奇的是,青虺到底去哪了……总该不会是你为了挑唆江主与我反目,而偷偷将他骗去别处杀了吧?”
好个□□夜哭,反咬一口!温小蓄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暗自惊叹:“我今日真是开了眼了。这狂魔不但临危不乱,还能在转瞬间颠倒黑白!不过……那副骨骸到底上哪里去了?这些时日,我从没离开过他,也没见着他把骨头移交他人……这倒真是奇了。”
“江主,”黄山博转身冲原景行一拱手,不无气愤地说道:“这厮胡搅蛮缠,又早有准备,再审也是无益。”
原景行问:“依黄生之见?”
黄山博道:“此贼经年恶行累累,是我夬履院必拿之妖,今日晚生出面缉拿,望得江主一臂之力。”
原景行点头道:“你只管动手,孤必鼎力相助。”
孚大有闻言,竟是抚掌一笑,“是了,反正都是来拿我妖命的,开诚布公地结盟多好,何必还要先栽脏我一番。”
“魔星休得猖狂!”原景行大叱一声,虺尾狂扫,猛拍水面,顿时无数水花化作利矢,猝不及防直攻而来,其势之凶,其力之疾,直教观者个个变色。
筏身猛地一震,这是孚大有的反击。
温小蓄又一次险些跌倒。
孚大有的反击,是一场惊世骇俗的模仿。
他竟当着这许些妖的面,使出了和原景行同样的招式,但击出的水矢却能更多、更细、更疾、更利、更猛,一半用来消弥对手的攻势,一半用来消弥乍然响起的琴音。
在琴音中杂入迷幻心神的妖力,是黄山博的拿手好戏,心中越是激进造杀者,则越有可能被这声音影响。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寻常妖在这种状况下是决计不敢分半点心,惟他孚大有,竟还回过头来,威胁温小蓄道:“把她给我护好了,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温家庄。”
温小蓄心道:“这话当真多余,她既救了我一命,我又岂会弃她不顾?”可惜他的嘴仍被禁得严严的,一点嘶声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