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纳妾,萧峙却让赵福顶格安排。
刚过完元宵节,武安侯府处处都挂着大红灯笼,贴着漂亮精美的窗花,便连光秃秃的树干上都系着红绸,倒也省事。
老夫人看着庄嬷嬷依照萧峙的吩咐,忙碌张罗,气得午膳都没吃几口。
景阳侯夫妇吃得倒是多,俩人说好了要讨喜酒喝,想趁着萧峙吃多了酒后,求他帮景阳侯府度过难关,所以笑得比谁都灿烂。
没有十里红妆,但有簇新的红毯。
从松鹤堂一路铺到梅园。
走道两旁都系了红绸,晚棠没有嫁妆,饶是赵福依照吩咐送来六个装嫁妆的抬盒,她却一抬都装不满。几身丫鬟衣裳,一点儿私藏的碎银铜板,还有萧峙曾经给过的十两金子,便是她的全部家当。
老夫人头疼,坐在屋子里时不时“哎哟”两声。
听说送来六个空抬盒,老夫人嗤笑道:“纳个贱妾,当她有多少宝贝?也不怕叫人笑话。”
庄嬷嬷笑道:“侯爷后宅空了这么多年,有人知冷知热地照料也是好事。老夫人说得对,她不过一个贱妾,掀不起风浪。”
老夫人只能如此宽慰自己。
可惜,年三十晚上的那场大火,怎么没把她烧死?
早就知道萧峙那晚要带晚棠出游,她怎么可能不寻机会下手?恰逢大火,简直天赐良机,可惜,真可惜!
她的儿,便是娶个金枝玉叶的公主都不为过,纳妾也合该是管户千金,一个丫鬟,实在是没眼看!
就在老夫人唉声叹气时,赵福笑眯眯地进来请安:“老祖宗头又疼了?”
老夫人不愿意让萧峙主仆看出她的不情愿:“老问题,不严重。都张罗好了?”
赵福松了一口气,面色犯难,欲言又止了数次。
庄嬷嬷奇道:“你可是有话要说?”
赵福讪笑,支支吾吾道:“那……那个……侯爷、侯爷说……”
庄嬷嬷瞪过去:“你再聒噪下去,老夫人头更疼了。”
“侯爷说晚棠姑娘既然是从松鹤堂出去的,老夫人是不是应该给她备点儿嫁妆?”赵福说完,揩了一下额角冷汗。
侯爷尽让他办这种要命的差事。
“什么?他用得着如此抬举一个丫鬟吗?”老夫人又惊又气,原本苍迈的声音都拔了尖。
赵福小声道:“嘿嘿,侯爷说他爱慕幕篱美人多年,能得一个样貌相似的聊以慰藉,也算老天开眼,他合该爱屋及乌的,不能怠慢。”
“放他娘的……”老夫人一时没忍住,端庄崩裂,险些爆粗口。
他娘还不是她,骂了也是骂自己!
赵福硬着头皮道:“侯爷说做戏得做全套。”
老夫人大口喘气,庄嬷嬷朝赵福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
安抚半晌后,老夫人还是让庄嬷嬷下去准备了……
萧峙自个儿选了个良辰,穿了一身簇新的锦袍,亲自到松鹤堂接晚棠。
晚棠穿了一身海棠红的嫁衣,同色盖头在阳光下泛着炫目的光泽。
衣服是从成衣铺里直接买回来的,料子算不得好,胸口也有些紧绷,腰身大了一点儿。不过晚棠自己迅速改了腰身,所以穿在身上也算合身。
萧峙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上小轿。
姗姗来迟的徐行揶揄地看着他:“你这阵仗,若不是没有敲锣打鼓,我都以为你真的娶妻了。我答应过要为小棠棠赎回自由身,我日后会找机会跟你母亲讨要她身契。”
他不免感慨,当初他若是退一步,他和珍娘早已经伉俪情深。
萧峙未置可否,缓缓把视线从小轿上离开。
武安侯府的下人们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郑重纳一个贱妾的,可见他们侯爷有多重视晚棠,不对,是爱屋及乌,他重视的是那个相爱却不能相守的幕篱美人。
于是一路上都有下人恭贺道喜,萧峙让赵福发了一路的喜钱。
小轿抬进梅园时,几只喜鹊从他们头顶飞过,叽叽喳喳,叫得欢快。
徐行不知道萧峙因为萧予玦的一番话,又对晚棠起了疑,诚挚祝愿道:“连喜鹊都来报喜,你可要好好宠爱我家小棠棠。”
萧峙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掀起淡淡涟漪。
偏他天生反骨,冷嗤一声:“未必,日后少给我添麻烦便烧高香了。”
徐行翻了个大白眼。
纳妾无须拜堂,眼看晚棠被送进离正屋最近的小院,景阳侯便过来拉着徐行去前厅吃酒了。
人不多,宋芷云身子不适留在锦绣苑安胎,其余女眷便只有景阳侯夫人和老夫人,所以众人并没有分席,热热闹闹地坐了一桌。
景阳侯夫妇相继向萧峙敬酒道喜,萧予玦也听从他们的叮嘱,一杯接着一杯地敬。
萧峙瞥了这个好大儿几眼:“你爹纳妾,你不高兴?”
萧予玦确实不高兴,却也不敢当着长辈们的面表露出来,只好尴尬找补:“云儿有点儿动胎气,儿子只是担心她的身子。”
“吃酒伤身,小孩子吃两杯便行了,早点儿去读书。”今日大喜,萧峙不想看到他。
一看到他的嘴脸,就会想起这个不肖子曾经觊觎过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