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寒雪压枝,北风凛冽,厚雪叩门。
连珵披着外袍,打开被敲响的竹门,他看着门外的人,惊讶道,“怎来得这般早?”
门外的少女,捧着怀里的物品,被冻得鼻尖微红的白皙面颊上,蜜色的杏眼微弯,“连师傅,生辰吉乐!”
连珵眸光微顿,眼底含了笑,“谢谢。”
虞楚仰着脸笑,“我是不是今日第一个与师傅说这话的?”
连珵抬头瞧了眼还灰蒙着的天空,失笑道,“是,你今日提前半个时辰,就为这事?”
虞楚丝毫不觉这般有甚么,她语带雀跃,“嗯!”
“还有…”她声音顿了顿,这才发觉连珵乌发全散,衣裳略有些散乱,外衫也不过微微披着。
估摸是急着来开门。
她这才记起,平日里连珵是辰时前一刻才起的床。
她瞧了眼,他肩处纠缠散乱衣物的发,“啊…连师傅要不我在外边等等……”
连珵低头瞧了眼,其实他衣裳穿戴得还算齐整,只是赶着开门,瞧着略有些乱而已,他呼出一口白雾,寒风飒飒吹着。
他看着少女被冻得微红的耳尖,侧身让开,“不必,进来吧。”
连珵整理好衣物,束好发。虞楚就轻扯他衣摆,将他带到竹桌旁坐下。
虞楚蹲在连珵身旁,低垂脑袋,摆弄立在地下的三只小偶。
连珵垂眸瞧着少女手中半臂长的偶人,略顿了顿,“这是…”
虞楚捧起手边一只偶,仰脸笑,“师傅要不猜猜这是谁?”
三只偶人瞧着都格外精细,五官端正,就是眼神略有呆滞,表情单调。
连珵瞧着少女手中那头发高束,着鹅黄罗裙,眼若蜜糖的偶人,他眼含笑,“我瞧瞧,嗯…这好像我那每日忙得团团转的小徒弟啊。”
虞楚扬唇灿笑,不再多说,将一旁青衣披发人偶,以及黑色劲装偶人都摆了过来。
她将人偶摆出三角形,各距半掌宽,她抬着手,依次拍过偶人的脑袋。
下一刻,那三个偶人竟是缓缓动了起来,连珵瞧着那偶人开始整齐划一地摆起动作来,略顿了顿。
虞楚抬眼瞧着连珵,又看了眼,齐整做着新时代广播体操的偶人。
她弯眼正要说什么,最左边那黑衣偶人,突然抽抽般一突一突的,癫痫般跳着左手击剑,而后左脚绊着右脚,一把撞倒了右边的鹅黄偶人,两人偶人摔做一团,鹅黄偶人被突得向前扑倒了前头的青衣偶人。
虞楚杏眼微睁,略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拍向偶人背后的闭合开关。
她见三只偶人不再动弹,这才松了口气。
她抬头看向微低头瞧她的连珵,略吐了下舌,“出错了呢。”
连珵见她这样,哭笑不得地伸手敲她脑门一记,“勿可急躁,勿可过甚,知晓你天赋好,但怎能还没学会走,就要人家学跑?”
这般说的是虞楚才学做堪能行走的偶人,就强行要求人家伸手伸脚跳舞。
虞楚捂住脑门,满面无辜,“因着我想快些做好,送您做生辰礼物。”
连珵微顿,笑道,“怎么,拿我布置的课业糊弄人?”
虞楚抬头眨眼,“没,我编这舞费了不少时候呢。”
连珵自然知晓,他没想到,少女先前说要推延课业,不是因着没做完,而是多做了两个玩偶,还自己先行查阅后续机关百件,编出这么段舞。
虞楚略垂着头,拨弄下偶人,声线略带懊恼,嘀咕道,“奇怪,先前试动时都好着,怎么突然抽抽了呢?”
连珵抬手拿起“小一”模样黑色人偶,沉吟片刻,“许是某处机关没搭好,活动时松落了,修修便好。”
虞楚望着那环在偶人黑色衣料上,显得越发白皙修长的手指,眼睫翕动,微眨下眼。
她维持蹲着的姿势,仰脸瞧着连珵,轻声问,“连师傅,你喜欢这礼物吗?”
少女杏眼圆润,仰头望来时,纤长的眼睫上翘,那双蜜般的琥珀眼,因着角度完整露出,像是一对通透的琥珀石,白皙纯真的五官,透出轻微紧张期待。
连珵对上少女的双眸,不自然地移开,顿了顿似觉不妥,又重新对上眼,淡声开口,“自是喜欢的。”
少女听这回答,瞬间笑开,杏眼微弯,琥珀眼宛若浸蜜般甜,她伸手微微扯住连珵的手指。
连珵平日里手便偏冷,冬日烧着炭火也没能暖上半分,他感受到少女手心的暖热,竟如被这温度微刺,神情略恍。
他虽对少女这过往未有的亲昵感到不习惯,却在对上少女那满含欣喜的眼时,将下意识回撤的动作顿住,竟就这般静坐着让少女轻轻握着手指。
虞楚面上笑意又深了几许,蜜色眼中甜腻得宛若麦芽糖糕,她微歪头,正要开口。
“笃、笃、笃。”竹门被人伸手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