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青葱的牧草,夏日的鲜花遍野,秋日的果实累累,还有冬日的白雪枯荣。
阿幺把疏姐姐照顾得很好,长了一些肉,也开心了不少。天道钉进了九重塔之后,也就像是不存在了一样,一直没再发作过。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经历,阿幺甚至都不知道,疏姐姐真的会女工,会织布,不光会琴棋书画诗酒花,也会柴米油盐酱醋茶。
为了以防万一,阿幺还是每天都抱着除尘睡觉。
因而她也还是会梦到除尘带来的那些梦境。
这一次的梦境,是有一位小仙,给神山上掌管十方结界诸人命运的神,传出了消息,求神救去救一个人。
那个消息没有送到,而是被一个小神接收了。
每次看到小神拿到那一纸传信符的时候,阿幺都会醒来。这个梦做了一年多了,阿幺还是不知道,那个小神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再后来,阿幺梦到了这个梦的后续:
小神拿起了那张传信符,四处看了看,珍重地收了起来。
这个时候阿幺突然知道,像这样的小神,只是每天记录十方结界内的事情,并且只能如实记录,哪怕篡改了一点点,都会受到极为严重的惩罚。
魂飞魄散,扬灰挫骨。
然后她就看见,那个小神在记录的时候,笔尖一顿,就多写了一句话。
阿幺看不清那句话究竟是什么,她试图看清。
每一次都是在即将看清楚的时候醒来。
如此又是一年,她依旧什么也没看清楚。
每一次醒来的时候,她都想去问躺在她身边的疏姐姐,可每一次,她都没能开口。
最终还是疏姐姐开口问她:“你都梦到哪个阶段了?”
疏姐姐很认真,阿幺便将她梦到的那些一五一十地说了,在这里梦到的,还有之前在外面梦到的。
疏姐姐自言自语道:“那就是差不多都知道了……”
阿幺的目光探寻地看向疏姐姐,眼中满是依恋。
还有恐惧。
她怕疏姐姐会跟她说什么她不想知道的东西。
疏姐姐看她这个样子,伸出手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别怕,我只是要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在海外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大片山峰连成的小岛,那里是神的故乡。”
“天道创造了神,神又铸造了十方结界,在其中孕育出了人。”
“人有那么多,都想让神听到自己的声音,所以其中的一部分,成为了仙,成为了人和神沟通的媒介。”
“但一般来说,仙只是负责在十方结界内,维持人族的生存环境,并不多关注个体的人。毕竟人族是九族之中最为脆弱的一族,随便一只妖鬼怨魔,都能灭倒一大片经过训练的人族。”
“也是为了这一点,仙门的弟子都要在凡间历练,学会绝七情断六欲,化有情为无情。”
“最早的仙只有一个门派,并不在十方结界之内,他们是神族血脉的半裔,名字叫做雁归派。后来所有的仙门宗派,都是在雁归派的修习术法的基础上,或是偷师,或是学习,或是模仿而来的。”
“这可能不是最厉害的仙门宗派,却是最古老的门派,下面的弟子或许因为不适宜半神的修习方式而比不过其它门派的弟子,但最核心的内门传人因为天生的神族血脉,内力蓬勃,在仙门之中有这崇高的地位,万人敬仰。”
“他们也是唯一能直接与神传信沟通的仙。其余的仙,只能接收神的旨意。”
阿幺问:“所以我梦里看到的那纸消息,就是雁归派给神的消息吗?”
“是。这消息本来是传给负责十方结界的掌事神的,但是掌事神只当没看见,所以就被那个小神给捡去了。”
“那个小神最后还是帮忙了,在记录里抢着写了一行字,救了一个女人的一条命。”
“但是记录书和预兆镜的内容,就不相符了,那个小神做的手脚很快就被发现了。各路上神都来审判这个小神,他们要用她的血,抹除多出来的记录,要用她的身躯重新书写记录,最后还要把她魂魄尽散,以示惩戒。”
疏姐姐知道那些记忆很遥远了,或者说,那些记忆在他的心中并不算是他,算是迟疏的记忆,所以他说得很平静,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滴下了一滴泪水。
阿幺反过来搂住了疏姐姐:“那个小神,就是我,对吗?”
疏姐姐点点头,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这才继续说下去:“然后,一个爱慕她的小妖,就一步一步地叩拜上了神山府第,请求上神们手下留情,至少给那个小神留下魂魄。”
“上神们说,这些不是他们决定的,是天道决定的。如果想要逆转天道的意志,就要让天道看见他的诚意。可是小妖磕得头破血流,他们还是说他诚意不够。而且早在他磕头的途中,那个小神已经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