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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2 / 2)

,她与他一样,若论不择手段,她同柳潮安倒是同道中人。

柳潮安也不藏私,继续侃侃而谈,一条一条说的清楚明白。他说一则,她便看看手中纸卷,一句又一句,一行又一行,条条都和她想的无二异。

风谨言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点想哭,他就像她的影子,她想的,他都知道,她要的,他也不吝惜帮她助她。

小时候,有人说她是冰锥子,又冷又尖锐,可那是她愿意的吗?不武装自己,怎么壮胆子,那些人为的冷硬便一点一点长进她的躯体里,生了根。

她极力隐藏着声音里的脆弱,避开正经事,微微哽咽说:“你大半夜赖在朕这,就为了说这些?”

她说完赖字,就后悔了,她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那样的品貌学问,担这个名声有些冤枉。

他倒没留意那字眼,简单答道,“不全是。”

恰这时门外轻轻扣了两声,秋蝉吓得一个激灵,却听风谨言说,“张信回来了。”声儿轻颤,既怕又莫名带着一丝期盼。

张信夹带着一身凉气进殿,风谨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却见他先对她一拜,又淡淡扫过站在不远处的人。

风谨言本想说你但说无妨,却不知为何闪过一个念头,防人之心不可无。

张信附在她耳边,听完他说,风谨言神色平静,命张信秋蝉他们都退下,才对着柳潮安道,“柳大人,怕是高估了他们。”

她知道,他怕什么。

柳潮安点头,只说一个“是”字,不再多言,不仅高估了他们,还低估了她。

她的手段和城府早就不亚于任何人,他今日怕是多此一举了。

风谨言突然发现对面的男人神色逐渐清朗,眼睛眯起追问道,“你没醉?”

他若是没醉,又何苦在她眼前做样子,她不是昏君,却也不是什么圣人。

“呵!”不知他笑什么,笑她虚伪,还是笑他自己傻,就听他意兴阑珊地回,“这不是一直醒酒呢!”

他是怕那些人突然在今天夜里起兵造反,钱财事小,但钱财是一个信号,预示风谨言要动手了,是委曲求全还是奋起一击,一念之间天差地别。

他们认了这个哑巴亏,不过是因为他们赌她不敢再得寸而进尺,可惜,他们不懂她。

一直担心她害怕,可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

星空已黯,地平线上升起隐约的一抹鱼肚白,他远望天边一线,悠悠然道,“他们今日不动,不是不敢,而是一盘散沙,各怀鬼胎也各有所求。”

风谨言鬼使神差一般,顺着话头问,“那柳大人求什么?”

柳潮安人立在那,一半脸在明,一半却在暗 ,他不语只侧头看她,就像她问了这世上最无意义的问题。

她却不依不饶问,“柳大人真的无所求?”

她早习惯了利益的交换,一个人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无欲无求,她不信。

这个人为她太过尽力,人总有所图,让人看得明白,才给得起,可他究竟想要什么?又究竟所图什么?

柳潮安原本挺直的腰背,瞬时一僵,连带俊逸的面容都变得疲惫不堪,嘴里吐出三个字,“中书省。”

说完,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果她一定要有一个理由,他便成全她。

或许她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除了她自己。

风谨言眼中的光渐渐暗了,是她想多了,总不知他所图什么,今天终于知道了。

进中书,位列三省,他刚刚教她慢慢谋略,步步为营,他也确实身体力行,做的很好。大约从第一次进谏开始,他就已经筹谋已久。

她居然自虐般有一些心安,太过幸福美好的东西都是无着的,他从来都让她摸不着底,而今,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反而有一种一块石头落地的踏实。

“你要的,朕一定给你。”她凛凛言道,态度冷淡,是啊,这个世上她能信谁?

唯有自己,才不会被辜负,才不会遭被叛。

柳潮安是喜怒不形于色惯了的,这一次不知为何突然愤懑于胸,盛怒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只怕陛下给不起,话到嘴边又留了余地,阖目深呼一口气,特意调整了语速改说,“只怕陛下有一天反悔。”

风谨言冷静发声,话简单明了,多一字都是多余,“不悔。”

柳潮安深深一揖,言道,“臣酒也醒了,告退。”

柳潮安想,是啊,该醒醒了。

“你……”不等她话说完,那人就疾步走出殿了,他居然不怕她。

风谨言紧几步追着,看他大步流星走出殿外,望之良久,直到他袍角转过廊身,一瞬不见。

她这才发现,他说醒酒,她居然连一盏茶都不曾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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