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州遭到突厥威胁的危讯报至京城,宛如惊雷地震,皇帝下令增派驻兵严防边境,甚至打算讨伐突厥,识相的大臣们以陛下体恤百姓的说辞劝住皇帝,毕竟谁都怕战败。二皇子为拉拢东安王,反复说好话使其未受严惩。事态渐至平息,助长突厥进一步看轻中原。
对曹怿而言,灵遥和亲是最大的冲击,他不禁握拳重击墙壁,直到血流如注被谢苹制住,但是伤痛远远抵不过心痛。
她认定与哥哥的感情无望,所以借此做个了断……没人比自己更懂她的心情,即使哥哥也不能走进她内心。他剧烈咳着快喘不上气,谢苹忙拍他的背。当年她放走的人,恰是今日抢走她的人,真是造化弄人!他不能承受她远隔西域再难相见,一定要设法解救她!
戈壁飞沙走石,噼啪敲打到脸上,曹恂与骑手们在僵持中,侧马兼顾前后两方。人与马都被吹得摇摇欲倒,突然一人用突厥话发令,其余人一拨向他放箭,一拨纵马朝他挥砍。他上身歪到马背一边避开箭,同时拔剑抵挡刀劈。巨大的沙丘骤然被狂风掀起,自上而下兜头倾泻,没人能够即时反应,漫天黄沙瞬间淹没他们……
灵遥所在之处也被大风席卷,士兵们驱赶骆驼围成一大圈,大家躲在圈中钻到马腹下避风。她扯紧面纱蜷缩身子,耳边呜呜风啸,口鼻灌满沙子。不知多久风声缓慢减弱,她被默铎拽了出来,每个人都灰头土脸。
她拍打身上沙土,回首望之前走过的路,地貌已因大风发生变化。“中原数百年不会有的变迁,在戈壁只需一场风就能改变一切。”他说话时并不目视她。她仍看着扩张的沙丘:“那里若有人呢?”他不含同情地说:“全被风沙掩埋了,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继续西行,星点的绿丛逐步扩大,突厥人愈加振奋,而她倍增紧张。终于,眼前跃出大大小小的帐篷,他们抵达突厥的一处驻地。
驻地涌出众多男女,聚集着迎向军队。默铎跟着大王子和吐蕃主帅走在最前面,她看见人群中央是位穿着嵌金纹绿锦袍的中年妇人,显是地位显赫之人。然而大王子走至她近前并无敬意,昂头极为傲慢。
忽然从妇人两旁冲出两名女子,一人橘蓝相间、浓眉大眼,一人满头珠玉、肤色微黑,齐齐奔向默铎,分别拉住他的左右胳膊,好似要争抢他。他连挣带扭没能甩开,惹得众人大笑。中年妇人不悦地说了什么,那两名女子才放开手。然后她问了几句话,向军队张望。
灵遥冷不防被席律推到前方,所有人视线集中于她,两名美女一致朝她投来敌意的眼神,中年妇人淡淡地审视她。只有默铎没回头看她,快步到中年妇人身旁,与其亲密说笑。
她连忙退步,不想被当做战利品展示。“那两位是三王子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另一位是三王子的母亲可贺敦。”席律小声介绍,可贺敦相当于突厥可汗的王后。“那么,他的大夫人呢?”“在可贺敦身边。”她看到中年妇人旁有位朴素白净的女子,暗叹口气:自己是所谓的“四夫人”,娘也是四夫人,这算一种不幸的轮回么?
她被送进默铎的帐篷,席律不能再她了:“好好伺候三王子吧。”这座帐篷比普通帐篷敞阔,地上铺着毡毯,坐榻卧具上蒙有毛皮锦缎。她一动不动立着,考虑如何对付默铎用强。
晚上默铎一身酒气撞进帐篷,宴席上被灌了不少酒。她一下子跳开防范,当年曹怿袭击自己也是喝醉了。他松松领口,故意跳近她:“你我不算陌生了,有何怕的?”“走开,我不是你的……”她对他表明立场。“想反悔吗?在我们的地盘?”他似乎觉得可笑,把她逼到墙壁,借着酒劲探近她的脸,她准备用膝盖顶开他。
“默铎!”一声大喝霎时从帐篷外冲进来,是他的夫人之一珠玉女子,一把拉开他为她脱困。但这位夫人并非帮他,指着她叽叽咕咕很像斥骂。
紧接着橘蓝女子也踏入帐篷,两个女人把他夹在中间,你来我往吵起来。他满脸悻悻全无刚刚对她的气焰,灵遥看懂她们在争风吃醋,靠着墙壁一点点蹭出帐篷。
帐篷外仍不安全,醉酒的男人们在营地游荡,粗豪的笑声不时飘近,她对大王子的无礼未消警惧,躲进一旁较小的帐篷。
“妹妹远道而来,很不习惯吧。”帐中居然响起标准的汉话,她定睛看是默铎的大夫人坐在里面,五官小巧分明汉人模样。“我是于阗人氏,与你同为汉家后裔,姓李名祺芳。”大夫人有点害羞,招手叫她坐。她大致听过:李氏是于阗王族,有汉人血统且沿袭中原礼仪。以往与沙州关系更近,可是于阗连年受突厥胁制,便跟突厥走得多了。
“我是阴灵遥。”同说汉话,她对大夫人亲近几分。李祺芳笑了:“听说了默铎娶你的波折。”这时默铎帐篷里的争吵声更响,怕是要动手了,她不由扭头向外。“二位夫人惯常如此,脾气大又要独占默铎,谁也不肯让。二夫人燕哥是突厥将军家女儿,三夫人是吐蕃公主雍珠。”李祺芳三言两语道来:“你得多担受。”
她求之不得,有她俩在默铎就接近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