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的老宅子在江南。
虽然年夏和系黎昕赶了个大早,但路途遥远,等他们到文家老宅,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中午。
文老先生年轻时自己一个人背着行囊北上,后来创立了L,再后来才逐渐有了更多产业。而文家老宅在文老先生衣锦归来后重新修葺过,才有了如今这副顶级山水园林的模样。
“怎么了?”系黎昕攥着年夏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中暖着,见她神情有异,压低声音小声问她。
年夏从进文家老宅起,就莫名觉得熟稔。他们沿着小石板路一直走到系黎昕住过的屋子放行李,又穿过名家设计的长廊和山水走到主厅。年夏一路上都在自己漫长的回忆里检索和文家相关的信息,却发现少之又少。
她对着系黎昕摇摇头,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文家老宅这场家宴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除去出嫁在外的子女,直系的后人都来了,黑压压地在主厅坐了一片。系黎昕虽然自小跟在文老爷子身边,但他毕竟是外姓,只能跟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坐在一块,难免被叽叽喳喳地围着问家长里短。
反观主桌,一片死寂。
这跟年夏想象中的大家族聚餐大相径庭,她的头快被吵炸了。她原以为文家这么大个家族,聚餐至少得像韩剧中男主家族聚餐一样有逼格,结果跟广大网友过年回家聚餐被催婚催生的场景简直如出一辙,令人生厌。就差有亲戚拿着大喇叭在桌上喊“欢迎我们家的大明星!”
难怪系黎昕说他不喜欢回老宅,不擅长面对家族长辈。换做年夏,她也不喜欢。
系黎昕瞥见年夏脸上的假笑都快焊死了,噙着坏笑问她:“你后悔来了?”
年夏从牙缝里硬生生地挤出来几个字,嘴硬地回答:“还没呢。我现在还挺期待文家的菜能好吃点。”
要是连菜都不好吃,她这趟真的只能悔得肠子都青掉。
系黎昕憋笑憋得好辛苦,但还算是给她下了一剂定心丸:“你放心,今天主要是家宴,请的都是三星主厨,不会让你失望。”
众人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文老爷子出席。过了好一会来了人,说是老爷子身体抱恙就不来了,让诸位吃好喝好。各式各样制作精美的菜品这才端上来。
年夏拿眼尾偷偷瞥系黎昕。他的神色倒是如常,正捧着一碗甜汤细细地品着,看不出来端倪。年夏这才放心地拿起碗筷吃菜。
但菜还没吃上几口,就听到身边有人冲系黎昕奶声奶气地喊了声“表叔!”
是个半大点的小娃娃,穿着应景的红色外衫。他见系黎昕没反应,背着手,又奶声奶气地喊了句:“黎昕表叔!”
系黎昕的脸上和眸子里都看不出来什么神色。他只是优雅地放下手中的餐食,侧过身去,询问面前的小人:“嗯?什么事?”
“表叔,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面前的小人奶声奶气地说着,但他见系黎昕没什么反应,从身后抽了只手出来,拉系黎昕的衣角:“表叔,你能弯下腰嘛,我有东西要送你。”
系黎昕的眸中晦暗难明,他思考了片刻,弯腰到小人面前:“什么东西?”
面前的小人向他走进了一步,下一秒从后背掏出来一把银制钢叉,抬手便往系黎昕的脖子扎。
“唔!”钢叉直愣愣地扎进他的脖子,让他闷哼出声。
“系黎昕!?”
这变故来得太快,年夏还没看清眼前发生的事,身体就已经先动了起来。她一把推开系黎昕面前那个半大点的孩子,俯冲到系黎昕的面前。钢叉被打落在地,但还是沿着系黎昕的脖颈,深深地划了一道口子。
猩红的血液沿着伤口蜿蜒而下,她抬手要去捂他的伤口,可是手却被他攥进掌心,只能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
系黎昕的眉眼微微皱着,还保持着刚刚躬身的姿态。他压制着身上的疼痛,小声地安慰她:“夏夏,我没事,别怕。”
年夏听见他说“别怕”,眼眶倏然地就湿了。
他总是这样,明明受伤的人是他,他却总是习惯性地先安抚她别怕。
年夏的耳边是小孩刺耳的尖叫声:“就是这个人,这个外姓的畜牲,把我的爷爷弄进了大牢里。”
主厅里本来是热热闹闹的聚餐的声音,然后细细碎碎的,指指点点的声音爬进年夏的耳朵里。年夏被气得身体发抖,拾起地上的钢叉丢到小孩的面前,冲他咆哮:“文司诚有今天,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钢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一声“铛”。随即小孩“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而很快又有大人来拖他走,但尖锐的叫声伴着哭声仍然不断,场面混乱。有人跪在地上向系黎昕赔罪:“对不起,系小公子。孩子还小不懂事,请您不要跟他计较。”
言语之中,却没有半点愧疚。
年夏气疯了,“呵呵”地笑出声,毫不留情地讥诮道:“孩子还小就可以善恶不分,恶意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