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暹罗虽只是一方靠着大夏庇佑的小国,然亦有国之尊严,今日之事,殿下非得给我个解释不成。”乍仑重重甩了甩袖子。
江为稷冷笑一声,指着贡船道:“殿下,此船中装的可不是朝廷的赏赐,而是不知运往何方贼寇的硝石与硫磺!”
这一句话出口,惹得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是一震,江图鹤跪在地上,嘴唇忍不住发颤。
“有何证据?”
“诸位大人,证据就在船上,”江为稷微微拱手道:“事出从急,本官先斩后奏,事后一切后果皆由自己承担。”
袁文博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他默不作声的选择观望,毕竟一切礼度为大一统而服务,在国家安定面前,一切繁文缛节都能让路。
“那就上船搜查。”欧阳江晴干脆的斩钉截铁道。
“殿下!”乍仑眼神闪过一瞬的慌乱。
“不过……”
欧阳江晴话锋一转:“为保全大夏与暹罗多年结交的情谊,只本宫与江大人两人上船检查,可好?”
她的视线与乍仑交汇,乍仑瞬间会意,低首道:“罢了,我暹罗俯首于大夏多年,忠心耿耿,日月可昭,既然殿下都做了让步,那就烦请殿下上船证明我等清白吧。”
“江大人,请吧。”
贡船上。
江为稷直冲船舱,欧阳江晴扶着裙子在狭窄的船道慢慢跟着。
“江大人,本宫今儿个在宫中遇见了江夫人。”
江为稷顿住脚步,斜着眼狐疑望向欧阳江晴。
大夏表面朝局稳定,背地却暗流涌动,长公主素来虽以一副逍遥人间的纨绔态度示人,实则暗里结党营私,他能从平民走到如今地位,在官场浮沉数年,又怎会分不清这是狸猫还是虎豹?
一抹从船缝中照进的光线照亮欧阳江晴的眼,黑的让人望不见底的瞳仁中似乎燃起了星星火焰。
“江夫人心情很好,她告诉我江二公子从小患有隐疾,被道士说活不过二十岁,而如今不仅活过了二十岁,今日还将奔赴津县漕司上任,成为能担当一方的真正官人了。”欧阳江晴缓缓道:“江夫人说着说着还留下了欢喜的眼泪,她说她毕生的愿望便是希望江二公子像寻常人一般过活……”
“殿下究竟要说什么?”江为稷被提起了心中最大的挂碍,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欧阳江晴。
“若是……”欧阳江晴哗的一声把舱门打开,里头画面顿时展现在二人面前:一整片密密麻麻的黑色箱子纵横百里,仿佛一座幽深的黑色宫殿。
"若是此事败露,江二公子恐怕不能像寻常人一般幸福过完此生了。"
她缓缓勾起唇角,笑得阴毒:“暹罗使臣与匈奴勾结,而江家二公子参与其中,通敌叛国,想必他会受尽折磨死在诏狱里。”
江为稷抓住了话语中的重点,与匈奴勾结,看来这批火药的原材料原是要送往匈奴。
而如此多的硝石从何处而来?暹罗国使臣又如何在皇城之下偷梁换柱?
都是老狐狸,江为稷顷刻之间便明白欧阳江晴是幕后牵线之人。他眼神瞬间锐利似刀,狠狠剜向欧阳江晴,他抬起如树根一般苍老的手,直指至欧阳江晴鼻端:“通敌叛国的人是你,我儿不过是受你一时的诓骗……”
“哈哈哈哈,看来江大人属实不甚了解江二公子呢,”欧阳江晴看着朝堂之上素来稳如泰山一般的左相如今情绪已然失控,便知自己这是赌对了,她徐徐道:“江二公子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其实都知道。”
“更何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江为稷手缓缓放下:“那又如何,大义亦可灭亲,为我江山太平……”
她循循善诱:“你若心中真是如此正义凛然,我也不会在此与你多费口舌,朝廷如今能有一半的官员为我所收买,还得多亏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寂静的船舱内,欧阳江晴的声音掷地有声:“想做便做,哪有那么多道义所缚。你知欧阳瑾不是明君,却又为何还要跪他?”
“你……”江为稷没成想,他一大把年纪的老骨头,却被一个小姑娘给揭穿内心真实想法。
欧阳江晴见已成火候,决定再添一把干柴。
"还是说江大人真就要看着自己的孩子步入黄泉?萧泽真尚能为保全儿子的姓名欺上瞒下,你为何不能?"
江为稷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
人非圣贤,怎舍得下亲故。欧阳江晴放肆大笑起来,这条肥鱼,可算让她放的长线钓到手了,接下来……
*
“船上可有任何异样?”袁文博上前一步,急得褶子又多了一道。
江为稷摇了摇头,手贴着手朝乍仑作了一揖:“是本官莽撞了。”
乍仑冷笑一声,兀自带着暹罗其余使者上船。
碧波荡漾,船帆高扬,两艘贡船紧紧相邻驶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