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四,护城河里被捞出来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
不久,柔佳公主在皇后千秋节之夜私自出宫被歹徒杀害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果然被他料中了。
长孙星宁倚廊而立,轻仰头颅,直视午阳。
眼泪在刺眼的光线下熠熠生辉,长孙星宁却遍体生寒。
“郡王妃,您怎么哭了?”金珠忙放下手中的迎春花,拿起帕子替长孙星宁拭擦眼泪。
“没事儿,是午时的太阳太刺眼了。”长孙星宁摇摇头表示无碍,“快去忙你的,不必管我。”
金珠抬头看天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大中午的太阳就是烈。”
她撅了噘嘴,愤愤道:“烈才好呢,太阳越烈,妖魔鬼怪越不敢作乱。”
金珠没见过柔佳公主。她听了柔佳公主的死讯,骂了几句歹徒胆大包天,天子脚下连金枝玉叶也敢冒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无疑,金珠是惋惜的。可她的惋惜是一个陌生人给另一个命运多舛的陌生人的几句哀叹,像风,是浅浅的,像水,是漂流而逝的。
她以为柔佳公主死于夜黑风高、死于歹徒行凶,所以,她以为天空够亮、太阳够烈,便没有为非作歹的恶人了。
可她哪里知道,真正的恶人,华服加身,活着朗朗的乾坤下,被世人歌颂忠贞不渝。
“早前不是说多采些花送给流光和溢彩吗,你怎么还站在这儿?”见长孙星宁目光凝滞,银珠适时走近,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金珠,“流光和溢彩还在屋里等着呢,你还不快去呀!”
“这就走。”金珠抱着花束走远了,淡淡的惋惜也离了那张单纯的脸。
“今年的春来得比往年要早许多。”银珠扶着长孙星宁坐在廊下。
不同于金珠的心思浅,银珠一早就发觉不对劲了。
皇后千秋节那晚,郡王妃突然发了热;第二日,却不见流光和溢彩出来伺候;再晚些,郡王妃醒了,又传出流光和溢彩为争头筹博郡王妃一笑,在比试舞剑时伤了彼此……
金珠一门心思在郡王妃身上,没有发觉流光和溢彩的异常;可她向来多思谨慎,觉得这一切并非偶然,事情的源头估计还在皇后千秋节那晚。
那晚,发生了什么呢?
对银珠而言,发生了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她家小姐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最重要的是她家小姐平安顺遂就好了,“您看,这冬再长,也有春临的一天。”
是啊!再是一手遮天,也有改朝换代的时候。
二皇子荒淫无度,并非朝臣心中的明君之选,贺贵妃再是有心机有手段,也左右不了前朝的局势。
“向来是你最细腻。”长孙星宁朝银珠笑了笑,“随我去趟厨房,给流光和溢彩添些伙食吧。她们有伤在身,忌口了不少时日,这五脏庙啊,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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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柔佳公主的死讯传至宫中,许太妃便晕了过去。
可怜她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先后丧子丧媳,最终连唯一的骨血也留不住。
于百姓而言,皇室远不可及,柔佳公主的死只在民间掀起一阵狂潮,之后便回归了平静。如不是天黑后街上的妇人少了,巡逻的侍卫多了,一国公主被抛尸护城河的骇人听闻好似前世的事情一般。
也是自那日过后,一直待在府里不去锦衣卫当差的姜祈安一反常态,穿起了官服。
一日,黄昏时分,姜祈安下值回府,见长孙星宁窝在暖榻上看账本。
“一个账本,哪值得你这般用心?”姜祈安从她手里抽走账本,搂住她,“见为夫回来了,一声招呼都不打。”
“你说,该不该罚?”姜祈安捏住长孙星宁的下巴,盯着她的杏眼。
今儿个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心情这般好?长孙星宁狐疑,一双美眸流转,娇声道,“自是不该罚。星宁身为郡王妃,打理好王府上上下下便是星宁的职责所在,这怎么能罚呢?星宁还没讨赏呢。”
“那宁宁想讨什么赏?”姜祈安倾身凑近,声音低沉。
也不知从哪天起,姜祈安就天天宁宁长宁宁短的,可肉麻了。嫌弃归嫌弃,该表示归该表示,长孙星宁主动揽住姜祈安的腰身,“那,夫君便赏星宁明日回长孙府探望父亲母亲,可好?”
古来也有年初二回娘家的习俗。因是年前成婚,三日回门时已是腊月十一,距离今年年初二日子太近了,她怕频繁回娘家惹人闲话,传出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来,便没有回去。
即使姜祈安并不在意这些。
可那时,他与贺观海明争暗斗,她身为他的妻子,自然言行举止不能落人口舌。
“上月初二,你便没有回去,这次回去不是应当的吗,算什么赏?”姜祈安用鼻子蹭她的鼻子,“仔细再想想,想要讨什么赏?”
“想不出来了。”长孙星宁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