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之久,如今刚刚怀上,你竟要离开?!”
“明儿……”她一旦露出欲泣的姿态,姬考就慌得六神无主,即使他年过三十,眼下也还是像个毛头小子,再绷不住沉稳淡定的表情!
一阵手足无措之后,想伸手抱住妻子哄她,转眼就被她用手拍开,显然气恼的不愿他碰。
姬考解释道:“明儿,父亲已被囚禁在朝歌七年。他年纪大了,那边有人传信说,父亲最近又病了一场,眼看着身体愈发不好……”
阿明微微侧过身,眼神虽没有落在他身上,却显然是认真在听。
他顿时受到鼓舞,继续开口:“为人子,这么多年未尽孝道也就罢了,总不能让他老人家这把年纪还要继续受罪,何况祖母和母亲也一直念着父亲。我便想着带上一些奇珍,去朝歌为父亲求情。”
说道动情处,姬考眼眶微红:“总不能最后,零落他乡,没个归处……”
阿明面上露出动容不忍的神情,心里却冷静的思索:七年过去,姬发终于开始动手了。
他是真的能忍,也是真的够狠!
出手既快且准,给出了姬考无法拒绝的理由——父亲重病,奄奄一息,迎回父亲,让他不至于病死他乡,是姬考作为嫡长子的责任。
一旦人去了朝歌,相隔万里,能不能回来,可不是姬考说了算的。
阿明的确是有意蛊惑姬发,挑起他的野心,毕竟这兄弟两个不内斗,如何有她上位的余地?
姬考不是傻子,即使再喜欢阿明,多少也要顾忌着冀州,不可能完全放心地将所有朝政机密详细告诉她,所以他必须死!
而死在内斗中,正好能让她抓住姬发的把柄,清除障碍。
阿明垂下眼不看他,鸦翅般的睫羽上坠了一小颗泪珠,颤巍巍的将落未落,“并非不知你苦衷,父亲一去七年,偏又正好赶上北伯侯被人谋害逝世,证据桩桩指向西岐,你这些年勤勉辛苦,稳定大局,我作为枕边人,如何不心痛?只是这个孩子你我盼了八年,好不容易才来了……”
阿明声音哽咽,“就不能等孩儿出世,或是让二弟代你去?我和孩子离不开你。”
见他无奈摇头,女子更觉伤心,泪落得又凶又急,“眼下朝政不安,北伯侯崇黑虎眼看又要生波澜,就算有我父相帮,这些大事你要交给谁呢?难道是二弟?”
“我确有此打算。”
“实在不妥,二弟从未独自挑起朝政,何况眼下如此重担,我听了心里实在不安……你如何放心?就这样一走了之?”
她声音愈发温柔,似水柔情下刀锋出鞘,露出狰狞獠牙!
“我看三弟、五弟和八弟为人都十分沉稳;七弟军事才华是几个兄弟里格外出挑的,还曾得过南宫将军的夸赞;二十五弟与你当年肖似,外人都赞他有长兄风范……”
明己美目流转,注视着人时,依然美丽的让人窒息。
分明是年近三十的女人,时光却好似在她身上完全停驻,与二十岁相比,反而愈发风华出众,皮肤娇嫩的能掐出水,眸光清亮,一颦一笑,勾魂摄魄。
“弟弟们眼看着长大了,却大多没个官职封地,你这为人兄长的,也该多替他们想想。”
姬考思索良久,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对。
他原本是想着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由姬发主持大局,但自己毕竟还没有继位,留下继承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何况父亲还在世,到时候会留下什么口谕谁也说不准。
若是朝政大事尽交姬发,到时候万一有什么变动,惹得兄弟阋墙反倒不美。
再说,事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商王不是不讲理的人,父亲……算是大罪,但最终也还是留了一命,为人子不好言父之过,但总要感念王上仁慈。
姬考并不是没有野心,若是父亲的想法付诸行动,他也不会迂腐的去阻拦,只是如今被半途腰斩,他自然就安安分分治理西岐,不多生事。
如今的北伯侯崇黑虎总认为上一任北伯侯,也就是他兄长崇侯虎的死与西伯侯姬昌脱不开关系,原因很简单——崇黑虎知道自己哥哥是个什么德行,比起鄂崇禹,他也觉得自己兄长告黑状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打小报告这种事,不至于就要搞出人命吧?!
何况告密归告密,兄长可是没有一点儿诬陷的意思啊!证据摆在那里,也不是大家胡说的!
姬昌这个老匹夫自己做了错事,都只是被囚禁了,怎么偏偏他前脚刚动身去朝歌,崇侯虎紧跟着就暴毙了?
这事这么巧,说不是人为的谁信啊?!!
再怎么着那也是同胞的兄弟,无缘无故在家里横死,他没当场跑去羑里一刀剁了那个老匹夫的头,就算他冷静了!
君王不发话,谁敢让姬昌死呢?
新任北伯侯呈上的奏折是满纸冤屈声声啼血,只求天子给兄长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