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查过,宫中过去也有发生巫蛊之祸,当时殃及的妃嫔皆已打入了冷宫。于是微臣就借了道手谕,去探望了冷宫的娘娘们,又恰好,偶然地问到您的名字。您当时虽脱身其外,可冷宫里的娘娘,心中总是有些怨气。”
柳妃摇了摇头:“这些都只是猜测,并无实证。”
尤不凡笑道:“娘娘实在高明,若是有实证,恐怕此时与娘娘说话的就不是微臣了。”
“至于萧妃娘娘遇害,微臣起初也认为是您背后操纵,案发地虽无阴泥,却有邪术痕迹。而那个小宫女,也极有可能是被灭口。不过直到刚刚,微臣改变了想法。”
“为何?因我悲痛?尤大人怎的如此天真,喜怒哀乐是可以演出来的。”
“可有些东西,演不出来。”
柳妃垂下眉头,沉默不语。
“微臣的话已经说完,现在轮到娘娘您了。”
柳妃放下茶碗,道:“尤大人查案的本事果然不差,而我其实也并不高明,尤大人查不到我宫中的巫蛊之物,仅仅是因为正好用完了而已。巫术施术颇为讲究,介物需随时在手,幻术却非如此,用完了丢墙角便是了。”
柳妃直截了当地说出寻不到物证的原因,让尤不凡哑然失笑,她想过芙水轩有秘法遮掩或是特别的处理手法之类的,但确实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的缘故。
“萧妃遇害之事,出乎我意料,虽说是鬼魂作怪,但是恐怕尤大人并未寻到鬼的踪迹,故猜测是人为。可要我来说,未必就不是鬼。
巫术这种东西,之所以邪,不仅邪在害人,更邪在反噬自身。尤大人不是问过我,可知晓何人生前与萧妃结怨?”
尤不凡点点头。
“全宫上下不都知道,萧妃与何人不和么。”
“娘娘此言何意。”
柳妃的神情突然变得凌厉,郑直如今五感超乎凡人,立刻捕捉到了她的变化,下意识上前将尤不凡护在身后,一手扶在腰间刀柄上,以防柳妃突然动手。
柳妃站起身来,个头还比郑直高上几分。“得了,我要是想动手,你俩走进院子那一刻开始我就有不下十种手段。”
她看着郑直:“你不过才在除妖司待了多久,就成了尤不凡的跟班?好歹也是御史台的上官,又是飞连营中郎将,怎么做人跟班做得这么得心应手,旁人见了,倒要说天师徒有虚名。”
尤不凡和郑直面面相觑。郑直握刀的手又紧了一分,尤不凡更是疑惑,柳妃身上确实是一点法力也没有,她是怎么知道换身之事的?
柳妃的神情又是一变,悠悠道:“郑捕头,在我身体里待得可还习惯?”
“司长……?!”“李微言?!”
入夜,皇帝寝宫之中,谢渊又在一人解着残局,正苦思冥想之际,突然有一只手执棋落在棋盘上。谢渊抬头,来者竟是柳妃。
一无召见,二无通传,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坐在谢渊面前,谢渊正要发作,但看棋盘,残局已破,他连忙补上接下来几步,果真大胜。“爱妃,竟也懂棋道?”
“略懂一些。”
谢渊重整棋局,又弈一局,却被杀得溃不成军。
“陛下真是够宽心的,宠妃死于非命,竟还有闲心下棋。”
“大胆,你怎敢如此与朕说话!”谢渊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被妃嫔顶撞过,又输了棋,气血上涌,不由得大怒,刚要站起却发现整个人定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来人!”谢渊大喝一声,却并没有侍卫前来护驾。眼前的柳妃倒是不紧不慢地重整棋局:“恐怕要麻烦陛下,与我多下几局了。”
谢渊也并非寻常人,很快便稳下了心神,坐直了身子,紧盯着眼前的女人。他虽已很少去见柳襄儿,但也没有蠢到会认为眼前这个人就是柳妃。“阁下是何方神圣?”
“下棋。”
谢渊仍然试图起身,可动弹不得,只得执棋落子。这局他每一步棋都下的深思熟虑,与对方周旋了几十步后,对方的棋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女人,试探性地问道:“李微言?”
李微言挑了挑眉:“陛下聪慧。”
谢渊顿时松了口气。“早说是你啊,真是,这般装神弄鬼的,还假扮成朕的妃子,朕的腿都麻了,快点放朕起来。”
李微言继续不紧不慢地下棋。谢渊摸不着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耐着性子继续与她对弈。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李微言的脸,不禁啧啧称奇:“贤妹,你这易容术是怎么搞的?当真是一点瑕疵也看不出来,是法术?还是面具?”
“臣没有易容。”李微言抬头看他。“臣如今,就在柳妃娘娘皮囊之中,前两日臣还给皇后娘娘送过汤药。”
谢渊想起那日柳妃的怪异行为,顿时豁然开朗。“你怎么会附到朕的妃子身上?”
“说来话长。”
谢渊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李微言如今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