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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神(3 / 5)

的苦涩气息,还有金属的味道,她说不出那是什么,有时金属的气味是苦的,如同地下冒出的咸水,而有时它凉而甜,就像现在,她嘴里咂吧出鲜血甜美的气息。

纱幔下伸出一只手,侍卫不肯离开,他也不许挑起帘子。见不到主人,她只好一遍一遍摩挲着这只手,它的形状与寻常人的手略有不同,小指和拇指多出一节,指缝间洗得很干净,手背上只能捏起一层薄薄的皮肤,在右手拇指指甲里有一丝残留的墨迹,好像一道黑血。

她闭上眼,将自己置身黑暗,黑暗如同流水,前面有光的热力,还有“呲呲”的水壶烧沸的声响,那只手在扭动,它会带她走,只要一小会儿,她穿过黑夜,那只手有时软得像一块死肉,有时坚如磐石,它把阿那如拉进一间房子,屋外大雪飘飞,一匹长毛马在重荷下喘气,热气在冷风中凝结散去。

房子里有好几个孩子,最大的在桌前磨利斧子,另外还有好几个孩子在做功课,北方人的功课不外乎是劈柴,剥兽皮和拨豆子,大的小的都在一间窄屋里忙活,只有刚学会走路的和嗷嗷待哺的坐在木敦上等待母亲,他们的脸又瘦又小,他们的手又干又硬,但哪一个是你?阿那如走过他们中间,她是个幻影,也是个鬼魂,在别人的梦中无声行走。你要让我看什么?但没等她回头幻影就已经如同一阵雨雾消散,阿那如再次睁眼时身处一条灰色长巷,一个个头不高的孩子爬出窗户,她不算很瘦小,手臂结实有力,黑色的头发纠结在一起,在乱发间露出一只眼睛向通道两头张望,脏孩子,她的眼睛很亮,像一颗宝石在反光,脏孩子,你去哪里?她走到窗前,昏暗内室中有具开膛的尸体,他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两肋间破了一个大洞。阿那如感觉心脏在胸膛中猛跳,血腥气飘进嘴巴里,还有别的气味,孩子们身上洗不去的奶腥气,只有他们长得够大才会褪尽,那个小鬼在跑,向正前方的一道砖墙冲去,是我的幻觉,还是真有一个人在尖叫?叫声像号声连绵不绝,那个女孩的身材干瘦,她蜷起身子,钻入一个大人过不去的洞口。但她能过去,她正在想着,身体已经飘过巷道,那面墙壁很冷,贴着阿那如的脸,直到她的脑袋顶开砖瓦,闯入背后的一片幽暗中,那只手牵着她,它的力量正在变强,掌心出汗,她们的手都被打湿了,黑暗中她的脸很痒,有蚊虫在咬她,或者只是蚊虫的灵魂在骚扰她的脸,它们在四周结伴游荡,发出“嗡嗡”的振翅声。别松手,她告诫自己,她用另一只手去摸瘙痒之处,却只扑进一片虚空。

一个女人的脸浮现在她眼前,她长着一头略微有些蜷曲的黑长发,像北方人那样披散在两肩,她的眼睛像鹰,眉毛弯折向后,形状像两把对称的卡托克斯明刀,皮肤时而显得蜡黄,时而又变得红润,她的脸在变化,如同水中倒影泛起微波,那张脸由稚嫩逐渐显得成熟,两颊也多出几条刀痕。

醒过来,女儿,她想触碰她,但幻影很快消弭,记忆会将她们带走,布置另外一个深存在她头脑中的场景,有时他们自己都会忘。但当阿那如再度睁眼,黑暗仍是黑暗,甚至更加幽深,她低头看了看那只手,它变得透明,手指也不再抖动,一个影子现身在暗处,她看不见,但能感觉,黑暗中有人拿着一柄剑,寒冷的兵刃,他是个老人,自深处走出,一身黑袍显得庄重肃穆,那柄长剑剑尖冲下,在石板和老人双手间竖起,她在那里,暗处有一张脸,阿那如向前飘飞,她从孩子长成青年,那头长发打卷,遮住面庞,那双手上同样执着一把利剑。离我近点,她向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只要碰到她的灵魂,迷途的人就会醒来,但幻影在她伸手的一刻再度消散,别走,醒过来,女儿。

她抓起手舔了一口掌纹,那只手在抵抗,但她的力量更强,那只手被迫打开,命运线弯曲,途中还被另一条线拦腰砍断。不妙,女儿,她用舌头感受,苦咸,还带点金属的涩味。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男孩的脸,他的年纪还小,坐在一顶合身的小轿子上,头顶降下大雪,他的礼冠沾湿了,头发上也落满雪花。

远处是一座城门,高墙背后还有数座箭塔,她闭上眼,这个男孩的脸能看得更清晰,就像在黑暗中点起蜡烛一般,周遭亮起,她飞在半空,目光从高处落下,他很小,身裹灰袍,衣服大得快要把他埋没,一辆无遮的马车奔驰而过,在车座上坐着一个神色自若的女人,褐色骏马引颈长嘶。轿夫和男孩都在雪中微微颤抖,他们一行人朝一座围场走去,黑暗奔袭而来,远景中塔尖不复存在,身后越来越远的城门外传来一阵连续的钟鸣,足有九下。钟声敲响时,那只苍白的爪子紧抓着她的手,阿那如再抬头时,男孩的脸在风雪中抹去,余下一片苍茫景致,这是哪里?白色,空空的大地,她看见一颗脑袋滚进雪中,寒鸦在身边“哇哇”大叫,它们一会儿冲下云层,一会儿又飞回高处盘旋,雪堆吸吮鲜血,一个无头的身子匍匐倒地,她身上是黑色的官袍。太监在贡院里不停的议论,她在飘,还是在走?她的神志在空中掠过,像一只无形的鸟,阿那如贪婪地看着太监们身上的衣饰,一张又一张肥大白皙的脸,可你在哪里,女儿?一个幽魂在天地间徘徊不去,她赤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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