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头有点痛。
也不知道为什么,土方先生平时那么稳重的人,和银时碰在一起就老像炸药似的一点就爆;而银时本来就是那种不愿意嘴上吃亏的类型,两个人一见面就怼天怼地……
哪怕如今人都躺在病床上了,他俩也完全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能因为我给的棒棒糖的口味不一样而吵得翻天覆地。
“为什么是葡萄味的……”土方先生咔嚓咔嚓地嚼碎了棒棒糖,不满地嘟囔道,“太甜了吧?好歹也应该准备蛋黄酱味的……”
“哈?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种恶心味道的糖果?那是邪道啊邪道。”银时叼着草莓味的棒棒糖反驳道,“而且你的糖也是你通过上司的淫威压迫下属抢来的,没有合心意的口味很正常吧——因为这些糖本来就不是给你准备的。”
“哦?抢的?”土方先生的拳头捏得比嚼糖果的声音还响,“你给我的糖是我强迫你给的吗?阿葵?啊?”
“不,不是,是我出于对土方先生的尊敬进贡的!”我挺直背脊,神色肃然地回应道,“别听阿银乱说!我对土方先生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好像用词不太妥当,但是忠心本来也就是真心的一种,所以问题不大。
但银时显然觉得问题很大。
“这么恐吓下属得到的誓言怎么可能真实啊,全部都是女人骗人的花言巧语罢了!”他咔嚓一声咬碎了棒棒糖,皮笑肉不笑,“也就只有某些缺爱的可怜人才会对此纠缠不放吧?”
“是吗?我怎么看着有的人还挺羡慕呢?”土方先生讥笑道,“毕竟某些人甚至连被骗的机会都没有、比我可怜一百倍啊。”
他们从午饭时间吵到了晚饭时间,然后异口同声地找我要糖。我兜里的糖都快被掏空了,自己都没吃上几块。
……不行,再这样下去不行。
我捂着额头,痛苦地想。
绝对要想个办法让他们安静下来,不然我总觉得自己以后的工作和生活都会鸡犬不宁、暗无天日……
也就是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小男孩大哭的声音:“呜哇——我才不要打针——”
那个声音极具穿透力,隔着门房间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另一个声音比他的哭声还大声:“吵什么吵!再哭医院里的幽灵就要把你抓去吃掉了!幽灵最喜欢吃你这样的小孩了!”
小孩的哭声戛然而止,打了一个嗝儿,抽噎着闭上了嘴。
“嘁,这种话也就只有小朋友才会信吧,”银时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给电视换台,“欺骗小孩的大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鬼啊。”
护士长小姐正巧推门进来检查情况,闻言冷着脸说:“我们没事干骗小孩做什么,最近医院里好像真的在闹鬼。”
在医院惨白的光下,她肃然的面孔泛着苍青色的光,深深的黑眼圈像黑洞一般慑人:“这两个月有很多病人报告,在午夜的时候,会有可怕的女鬼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吸食壮年人类和孩子的灵魂。这么说的病人们全都被吓得浑浑噩噩,房间里的设施也想被鬼怪袭击了一般,两行血脚印从电视机蔓延到床头,然后踩到洁白的被子上。”
“听起来这个幽灵好不讲卫生……”银时吐槽道,“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比幽灵可怕多了啊护士长!加班太久的社畜也比鬼还要惨啊!”
“而且说是鬼……真的不是有人恶作剧吗?”土方先生夹着烟,莫名其妙道,“说是吸食灵魂,一看就是人被吓破了胆子傻了一下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护士长小姐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很多事情和现实对应上了,我也不会相信这个。”
她压低声音:“这个幽灵是上个月出现的,而上个月恰好有一个小女孩在医院不治身亡……那女孩还很小,出了车祸,送过来的时候骨头碎了一半,一只眼珠子都快流出来了,虽然还有气,但是家里太穷了,她的家人没钱救她,就丢下她让她一个人死在了医院里。”
“也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她第一次看到了电视,我印象很深,当时她瞪着一只黑洞洞的眼眶直直看着电视的屏幕,有气无力地、用很羡慕的声音说——”
“真好啊,要是能一辈子住在有电视的地方、一直能看到电视,那该有多幸福啊……如果可以做到的话,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啊……”
“她撑了整整三天才死在病房里,直到死了,她的眼睛都一直死死盯着电视的屏幕。”
一阵阴风从窗外吹来,护士长的面色惨白如雪:“你想看看她的照片吗?到时候她晚上来找你,你应该就认得出来了。不用怕,她是个好孩子。”
坂田银时的脸色比她还白。
“哈、哈哈,穷鬼果然也是可怕的幽灵呢。”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默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真是极具讽刺意义的故事,让人忍不住有点想笑,哈哈、哈哈哈。”
土方十四郎夹着烟的手似乎也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