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陵接过来看,信洋洋洒洒写了满页,但对于他来说,只看到了其中一句:因风寒你的生母已逝,且已下葬,不必归家。
独剑宗是千年宗门,李家规矩也大,他的母亲是父亲的妾室,按照规矩,他只能叫姨娘,在李家,他的父亲因并无灵根,虽然占了嫡和长,但其实地位并不高。
母亲作为父亲的妾室,能得祖父如此说,也算是有面子了。
可惜却是噩耗。
他的手紧紧握着那张纸,觉得自己看错了,正要再次辨认,百胜真君手一抬,信便被烧成了灰烬。
“我给你半天时间考虑,若要继续留在青山派,以后必须一心练功,如若不然,便回去吧。”
李长陵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的,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母亲的身影,母亲的哭声,母亲的笑声,母亲为他缝的衣衫,母亲为他做的糕饼。
母亲住的偏院里,有一株很高的桂花树,每年母亲都会给他做桂花糕。
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吃到母亲亲手做的桂花糕了。
那味道有糯又甜又软又香。
可惜他再也吃不到了。
李长陵把柜子里的所有脏衣服都拿出来,从芥子袋中拿出一把皂角,觉得不够,又拿出一把,直到整个水盆里都是皂角的泡沫。
母亲为他准备的皂角都还没有用完,怎么就能去世了啊?
李长陵洗了很久,仍旧没有洗完。
卫灵今日还算轻松,练晨功的时候白银道长没来,是大师兄带领大家练剑,陈奇不可能让她去扫云梯或者去厨房当杂工。
她便和大家一起在大校场练剑。
后来去书阁上课,龙川道长的脸虽然还是很臭,但没再为难她。
中午,她主动去了大厨房提了食盒,见李长陵的院子是半开着,便径直走进去了,屋门也开着,但却没有人。
这却奇怪了。
卫灵听到后院似有水声,放下食盒便过去了。
果然是李长陵在笨拙的洗衣服,可水盆里的衣服分明已经被揉搓的变形了。。
卫灵便上前说道,“师兄,不能再洗了。”
李长陵仿佛没听见,还在一遍遍的淘洗。
卫灵不知道他这又是发什么疯,或者什么毛病又犯了,水盆里的衣服,皆都是最上等的料子,做工刺绣无一不精致。
如此毁了就太可惜了。
她上前抢过,“再洗衣服就坏了!”
“我帮你把午饭拎回来了,你去吃饭吧,这里交给我了。”
李长陵倒没有再跟她争,一脸木然的往前面去了。
不得不说,大厨房的饭菜越做越好了,有好几样都是他喜欢吃的,可他今天一口也吃不下去,卫灵晒好衣服进屋一看,饭菜竟然都未动。
她这才认真看了看他,“师兄,发生什么事儿了?”
李长陵在椅子上坐得笔直,嘴角甚至还带了一抹笑容,他轻描淡写的说道,“不是大事儿,我母亲病逝了。”
对于李府说,死个妾室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儿,甚至都不如嫡房死个猫狗更重要,而且李府的妾,多半都会死的。
有的是生产时便死了,有的是害了月子病,有的是犯了错被绞杀,还有的是为了争风吃醋的小事儿,气不过悬梁自尽了。
李府像他这样的庶子有很多,大多数生母都是已经没了的。
他以为,他的母亲能活到现在,已经不会有什么人想要她的命了,他以为有父亲在,有他在,母亲必然能荣华富贵,长命百岁的。
都是他以为。
还是他太傻了。
卫灵不曾有丧母之痛,可她却让父母尝了丧女之痛,这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无助,她并不想触碰。
她也轻描淡写的说道,“即便你要回去,也要吃了饭再走,从这里御剑回不昼城,也要两三日。”
卫灵帮他盛了饭,盛了汤,还把一只烤鹌鹑全都拆了肉,李长陵大口大口的吃,很快一桌子饭菜就被两个人全吃光了。
李长陵说,“多谢师妹。”
他先去见了百胜真君,长跪行礼,“多谢师父点拨,请允许弟子告假,归家回来后,弟子必然跟随师父一心修炼,不再过问世事。”
百胜真君轻叹一声,摆了摆手。
李长陵不眠不休御剑两日便到了不昼城,又用了一日,回到了川蜀。
此时才刚入夜,高大的府门前立着石头狮子,大红的灯笼异常刺眼,他一脚便踹开了大门。
守门的下人正要骂人,待看清他的面容,连忙说道,“小公子回来了。”
李长陵不理他,径直去了母亲居住的院子。
诺大的李府里,母亲住得这个偏院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里却承载了他儿时几乎所有的快乐时光。
院子里的桂花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