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个时辰天就大亮了,即使他们找不到那妖物,她也能跟着阿财的亡灵带领他们找到它,为阿财报仇。
远远地,听见巷子里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闻鱼屏息,认真地听了会儿,余光瞥见星星点点的白。
是暮云宗的弟子!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松开树枝,放任身子缓缓向下坠去,在半空中早已伸展四肢调整好姿势,双足落地时,轻盈无声。
距离他们数丈远,闻鱼朝谢云安挥着手臂,腕间鹅黄色飘带随着动作飞舞。
不想一个玄衣少年几个箭步冲了上来,惊得闻鱼踉跄后退几步。
这少年满头乌发高高束起,发顶立着枚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墨玉闪着幽幽润泽。额前碎发向两侧弯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露出舒朗的眉眼来。敛在纤长睫毛下的一双幽深瞳孔正定定地盯着自己。
“闻姑娘?”他唇瓣微启,低沉嗓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牵起一侧嘴角,冲她露出一个促狭的笑。
“你怎么知道?”明明第一次见面,她却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谈话氛围算不得友好。
“那要看你对我兄长说过什么了?”他眼眸微眯,眼底流转着冰冷的邪气。
闻鱼一脸莫名其妙,思索半天,敢情是没捉到妖,怪她提供的地址不准确咯。
她当即敛了笑容,两条细细的弯眉微微拧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是觉得闻姑娘很有意思,也很勇敢。”后半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满满嘲讽之意。
“阿霁,莫失了礼数。”谢云安温润嗓音自谢云霁身后传来,他缓步上前,长身玉立。
闻鱼这才看清他的面容,眉目疏淡,面若冠玉,谦和温润,果然是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虽是嘴角噙笑,面上却带着一份淡淡的疏离。但又恰到好处,不至于让人觉得冷淡。
“闻姑娘,”他视线挪过来,对上她的脸,“我们查探了巷子里的全部区域,并未发现妖物,”温温一笑,补充道,“许是已经逃去别处了。”
不知道为什么,后面那句倒是像替她找补,怎么有种她谎报军情的感觉。天地良心,妖物自客栈逃出后,她是真心去寻了阿财魂魄,请他带路的。
“谢公子,我当真是看到亡灵往那处去的,”闻鱼在脑子里飞快地捋一遍,“我还有一法,妖与灵是可以彼此感知的,既然阿财看得到妖物,它必然也会知道阿财所在,阿财的肉身被它所夺,灵魄又为我们引路,它定觉得阿财在报复,所以,必然会找上阿财的灵魄。”
她抬起眼睛看谢云安,眼神坚定地闪着光,“我们只要找到阿财的灵,守株待兔。”
“呵”,谢云霁轻笑一声,嘴角的弧度轻蔑。眼神里像裹着刀子,语气不善,“闻姑娘好生聪慧,”他脸上笑容散去,“不过这聪慧应当用在修炼上,而不是——”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转到自家兄长身上,揶揄道,“使手段勾搭男人。”
“你!”闻鱼一时窘迫,没想到竟会被人这般揣测,正酝酿说辞准备同他争个高下,却听谢云安斥道,“阿霁,不得胡闹,你这话未免太过,”他浅淡的眸子横了谢云霁一眼,接着转向她,“闻姑娘,我代他向你道歉。”
话落当真躬下身子,头上的白玉鎏金冠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出现在她眼前,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散,伴着拱手的动作,袖口的雅致云纹雪白滚边自手腕处滑下。
面对这般谦和有礼的美人,闻鱼登时没了脾气,后退两步,亦朝他拱了拱手,胸前发丝同腕上鹅黄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一礼罢,谢云安站直身体,背挺得笔直,又恢复了之前不染世俗的模样,“姑娘的计谋,我会仔细斟酌,只是现下门中弟子连日赶来,又熬了一夜,须得暂作休整。”
微微颔首,那片雪白衣袍从她眼前掠过去,身后弟子尽数跟着他离去。
闻鱼本想拦住他,可她眼下确实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说明,毕竟阿财的亡灵只有她自己看得到。
在原地踱了几圈,决定先回客栈。
晨曦微露,长长的巷子里雾气渐散,青石板上还残存着湿意,枝叶间水珠嘀嗒。街巷两旁店铺的门板被雾气浸润得发亮,报晓钟声遥遥飘荡。包子铺、煎饼店的伙计打着哈欠,卸下半边门板,进进出出,炉膛里炭火噼啪,蒸笼腾起热气。
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隔得老远,便看到客栈门口乌泱泱围了一堆人,人声嘈杂。
闻鱼抬腿小跑了几步,拨开一个又一个挡在身前的看客,地上横着一个肥壮男人,胸前宝蓝色绫缎袍子被扒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膛,只是这胸膛正中央,破开好大一个血洞,露出森森白骨来,而他的内脏,却是被挖去了。
正是她昨晚看到那个醉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