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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争(1 / 2)

宣政殿

五更天,月朦胧,玄明宫内一爿爿巍峨的殿宇皆被月光照得同霜一样洁白,长烟与墨云似乎就穿插在宣政殿的屋椽屋桷中,周遭的台阶也被照得似冰一样明净。在肃穆的钟声之下,衮衮公卿联步齐趋,腰间配饰的美玉随步频摇晃泠泠作响。

帝王的仪仗排列在玉阶两边,环拥着百官进入朝堂,威光赫赫,金舆庄严,她孤身独踏丹陛登高台,挥袖转身端坐于凰座之上。

待得遮蔽容貌的雉尾扇如烟云散开,众人垂衣而拜,声声宏亮的“万岁”回荡在广阔的殿堂中,和着御座前四只香炉中焚燃的缭绕的檀香,只见年轻的帝王身着凰袍气度昂藏,容颜为冠冕所掩更显桓桓威厉。

“众卿平身。”秦衍州扫视朝臣例行公事说道,狭长的桃花眸不动声色的自晦暗的满朝文武中寻找那一轮皓皓明月,终于在廊屋外瞥见了他的身影,她勾唇再道,“有本启奏。”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启奏。”君殊渝执笏上前,一袭紫衣官袍,衬得她品貌风流。

“左仆射但说无妨。”

“陛下,古人曾云,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今百政之举非财不行,贬之不足,是为国之先物也。”君殊渝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沉重,“如今年关将至,冬害将临,俸禄将发,科举将行,新政将革,而我朝财用不足恐生民怨,所谓弗备难,难必至,陛下宜应广辟财路充盈国库。”

秦衍州似是十分赞同,朗声问道:“左仆射所言针砭时弊,如今国库空虚,各位臣卿有何高见?”

便在秦衍州问话的下一秒,一人自左侧出列垂衣行礼道:“陛下,微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有利于国,不当讲也当讲,若不利于国,当讲也不当讲,朕实是好奇,到底是何话让爱卿不知当讲不当讲。”大殿正中御座之上,秦衍州目光凛冽俯视台下臣卿,薄唇轻启。

“承蒙陛下教诲。”那大臣低头以示谦卑,“臣曾闻凡不能调民利者,不可以为大治,于今国库之财五分税赋、五分盐铁,盐铁敛厚不可加增,唯赖贡赋,现今陛下倾举国之力施行摊丁入亩之策,其任也重其道也悠,民心不欲,民智不开,纵有良法美意,非其人而行之,反成弊政,未若先王之旧例也。”

秦衍州听懂了。

这货的意思不就是想说,这政策是好的,但是征收难度太大,遇到的困难很多,效果还不如之前的办法好,要不咱算了吧。

不多时又有一大臣紧锣密鼓地跟进,她亦持笏上前,“陛下,摊丁入亩之政意在解民之悬、清民之暍,然事与愿违,政达下怨,众民不能顺,百姓不能成。各州生民多聚围州郡官邸联声抗议,其势浩也可比江潮浪卷,以至九州之官每日戚戚常忧民戾生变。微臣闻,俗之所欲,因而予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亦闻曰,政之所废,在逆民心。今陛下之令,虽言善而九州皆违,是势未至也,时未至而为之,谓之躁。微臣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以百姓为念,暂停新政,从长计议,以止民愤。”

秦衍州眉宇间萦绕着几分不耐,心间冷嗤道,这家伙说话更有意思,世家豪强如果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她哪里来的民怨。

尔后世家与帝党争论不休,朝堂闹嚷可谓雀喧鸠聚。

这世家轮番上阵,以各种理由阐述新政内容充满弊端,以各种理由抨击新政官员品行不端,就好似她再一意孤行就会亡国一般,洋洋大观,文采斐然。

那帝党前赴后继,但除墨道一与祁久功之外,皆用两句话义愤填膺的回怼,一句是去她爹的,另一句还是去她爹的,言简意丰,酣畅淋漓。

最后朝堂上一大半的人竟长跪不起,承上启下齐声总结道:“臣等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以百姓为念,暂停新政,从长计议,以止民愤。”

与跪着的人满脸悲切、有辱斯文的表情不同,站着的人大多神色淡淡,有的人趁御史不备从袖中摸出几个包子啃啃,有的人借笏板自照仪容,有的人无聊了就开始数大殿中到底有几根柱子……她们都是跟随秦衍州水里进火里出,刀山火海并肩闯过来的土匪,只要当家的不怕,她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政策是不是好政策,她们之前是百姓怎会不知,皇帝是不是好皇帝,她们现在是大臣岂会不知。

行义安抱臂慵立殿中,眸子眯睁连连打哈欠,她困都困死了,这早朝若还不结束她真的要当场睡过去了。身旁的祁久功见状走近,无奈将自己的肩膀借她倚靠,以免她真的倒地大睡。

舟祉索性蹲下来头靠凰座昏昏沉沉睡过去,不知梦到了什么,还砸吧砸吧嘴流涎不止。

只有墨道一恪守规矩沉立殿中,她无意仰头与凰座之上的秦衍州交换了看戏的眼神,又都各自笑笑错开目光。

上首的年轻帝王隔着十二旈俯观偌大宣政殿,台下的诸臣何尝不是在试探着她,无声中,皇权与世家的较量悄然拉开序幕。

帝王的双手随意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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