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与尘与星与烟与月,上下漆冥无光。阴云倾坠在迥密的山林间,荒野充斥着凄厉的风声延伸向无尽的远方,飞卷的枯草狂舞乱摆。
万壑林涛之响和着四野中怪声怪调的昏鸦夜啼之声点染成了一幅寒郊孤寂图。
北风肆虐过茫茫原野,长草低伏,隐现出一个狼狈疾行的身影。
谢琬之的面色惨淡如霜,咽喉间是浓郁的血腥气,他摇摇晃晃地窜逃在无涯无际的旷野间,天之迷迷,地之密密,偌大天地间不知应趋避何里。
随着身后的马车声越来越清晰,他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畏怖似是干燥失水的竹木,不知道何时轰然炸开。
华奢的狐裘因太过沉重已被他丢弃,身上单薄的衣衫抵不住冬夜里猎猎的寒风,亦挡不了京郊外锋锐的荒草,他的步伐彷徨而慌乱,仓皇回顾间被一颗石子绊倒,整个人不受控的跌倒在莽莽草丛中,疼得发出一声痛苦而危惧的□□。
而远处的车马声却不待他稍作喘息,快马扬鞭,由远及近,紧追不舍。
八百步,他望连天的蒿草被踏伐。
五百步,他观轩昂的华盖现出一角。
三百步,他看骏马的辔头叮当作响。
一百步,他见月华之下车辙深深。
十步,他的手心淌着虚汗,周身战栗,似筛糠一般哆嗦起来。
直至一步。
他畏缩地瞥睹贼人的足靴,下一秒便被人用力地捏住下颌,视线被迫上移,仰观来人狰狞而骇人的凸目。
“抓到你了,我的小公子。”老妇浑浊的眼睛充满戾气,喑哑难听的声音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兴奋,“话说回来,小公子同主子,长得可真是相像呀。”
她佝偻着身子在他耳边亲昵,霎时腥臭的气息闷锁着他,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主子可不会露出害怕的神情,这样看来,还是你更胜一筹。”郭东咧嘴轻笑,露出一口泛黄泛黑的豁牙,“瞧瞧这眼泪不要命的流,真是我见犹怜呢。”
谢琬之紧紧咬牙,周身的血液似被冻结了,身子僵得可怕,“郭……郭姨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放过我,此便事既往不咎,你隐姓埋名做你的富家媪,也不必担心谢府日后追捕。”他的面色煞白,牙齿不听使唤地打颤,“你从书肆转出的财物足以让你的后半生过得富足甚至是奢靡,泼天富贵唾手可得,只要你放过我。”
她眸子眯成一条缝,透着阴寒刺骨的危险讯息,“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谢琬之大口地喘气,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断重复,“真的!真的!”
放过我吧。
请您放过我吧!
他的身子已经脏透了,再脏……那个人的目光更不会为他停留。
他糟糕的人生了无生趣,她是他的一线生机。
“呵呵,听着倒挺诱人。”郭东松开了禁箍他脖颈的手 。
正当他幸感劫后余生之际,老妇沉重的身子随即覆下来,笼罩一地阴影,眼珠子泛着幽幽寒光,“只可惜,晚了。”
“我郭东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老妪有的是法子避开谢家捕拿,所以啊,白白送上来的男人,老妪有什么理由不上?”她摩挲着身下儿郎水嫩的面庞,皮笑肉不笑道,“遑论是长着主子的脸的男人。”
“啧啧啧,这一颦一笑可勾人得紧。”
“我父亲待你不薄,你就这么对待恩人的儿子?”谢琬之再也忍不住恨声哭骂道,“此夜过后,我若不死,定要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郭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目光阴鸷:“小子啊,你听着,便是你父亲老妪也想上,只是一直没机会罢了。”
“等今夜过后,先把你脑子给搞坏,再租给窑子,你看有谁还认得出你曾是谢府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你要怎么报复老妪,让我碎尸万段啊?”
“卑鄙。”
他目光焕散,通红的眼眶早已蓄满了无望的泪水,想大声嘶吼,却发现自己已喊不出任何声音。通体遍身一如从水中捞出来,衣裳早被周身冷汗沾湿,他被死死桎梏住的双手紧紧抠着身下的泥土,因反抗用力而青筋毕露。
伏在他身上的人于他脖颈处,猴急地咬下了细密而腥膻的印痕。似是不耐烦了,大力撕破他本就残破的衣襟,刹时裳宽带解,牵动间漏尽横陈春光。
谢琬之微扬脸庞,勉力避开这令人作呕的亲吻。忽觉睫羽泛着点点湿意,才发现夜空飘起了微雨,只是他分不清这是雨水还是他的泪水了。
他阖眸,泪划落眼角,如芳菲凋零了花期。
神与魂忽焉思散,念头昏昏处情恨难耐,恍惚间心上人似朦胧入梦来。
陛下啊,你说我“眼下所愿皆能得偿”。琬之平生从未奢求过什么,如今,我便许一个愿望。
我许——
今夜安然如故、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