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张口结舌。然后他集中精神缓了片刻,重新控制住自己有点发抖的声线,低声说道:“我对艾潘妮小姐……不敢有非分之想。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我——”
现在,在这个书房里,沙威的恐惧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他也说不清到底在怕什么,是怕影响艾潘妮的名誉?还是怕被面前的老人斥责?
全都不是。
沙威只是单纯地害怕不被接受,不被艾潘妮和她的家人接受。他怕自己卑微的出身让她唾弃,怕自己粗鲁的容颜和过大的年纪令她嫌弃,怕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妄念使她的家人憎恶——就如同无数过往岁月里,从监狱的铁窗缝隙里、从纷乱的人群中,那些人看待他的眼神一样。他毫不在意别人针对自己的恶意,视之如拂过身侧的落叶一般,但对于那个姑娘,就完全不是同一回事了。
他简直怕的要死,每一个关于她的噩梦里,他都被这恐惧追逐,只是长年累月的职业素养,使他能够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外露,并不会被外人看出来罢了。
但是马德兰市长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沙威。
“咳,得了吧,你当我是瞎了还是聋了?”马德兰市长向前方的空气用力挥手,脸上微微露出怒容:“去年你们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你怎么搞的我不知道,艾潘妮可是在我眼皮底下一天天枯萎下去,跟要死了没什么区别!”
“艾潘妮凭她自己的意志选择了您,我无意干涉她的决定。”须发灰白的老人罕见地发怒,用一种从未有人听过的、十分严厉的声音大声说道:“如果您不喜欢她,请离她远点!但如果不是这样——”
“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您确实在乎她,就请好好待她!”
沙威感到脑子如过了阵暴风雨,雷霆闪电狂风大作,如万钧之力碾碎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大理石般板正的面孔,也在一瞬间从苍白变成通红,仿佛能滴下血来,握杯子的手有点发抖,红色酒液在杯中上下晃荡,嘴唇颤动半天才挤出一句:
“请您原谅,市长先生!”
说完,他把酒杯放到壁炉上,低着头迅速转身,大踏步往书房门口走去,就在他的手已经摸上门钮的时候,背后传来马德兰先生的大吼:
“等等!”
这一声低沉的怒吼,定住了沙威的动作,他依然低着头,仅仅侧了一下身子,甚至没敢完全转身面对壁炉前的老市长。
“沙威,您平日为人值得尊敬。但要记住——”
马德兰先生的声音缓慢而低沉,怒气隐隐潜伏其中,几欲爆发:“如果您胆敢伤害艾潘妮,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沙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从门钮上收回,挺起胸膛像个士兵般磕响皮靴后跟,立正转身,直面满脸愠怒、目光犀利的老市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发誓,绝不伤害她,群星和上帝将为见证。”(注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