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试想,一个彪悍的汉子憨傻笑着,追着请人吃杏子。 许抱月也跟着打圆场,“前日来市集,我在店里就听掌柜的说,这几日要小白杏卖,又甜又便宜,不想这么巧就遇着了。不知大人是在何处买的,我们也去买些尝尝鲜。” 他侧身指着前头的申达杂货店,“市集还没上,这是宁川的小白杏,还是五郎善心给的呢。” 可见,这东西是真好吃。瞧他快乐得和个大男孩似的,手里的那几颗几乎都塞给了许平安。 家里头还有满满一篮子,也是顾五郎给的。 许抱月虽没说,但许平安看得出来,也知道贵人间的赏向来不易得,更不肯要了。 “收下收下,我一个汉子,也不好吃这些。” 集市人不多,也有几人往来,再者也有商户在,推托过久也是不好。 许平安收下后,又为难说起了买刀的事。 “这事不难办,包我身上了。” 白山应得爽快,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这杏子好吃得,小郎君记得吃。” “……好。” 许平安满脸通红,等人走远了,还能听得过往的行人与他对答的笑声。 小鹅子神色复杂,许抱月却笑着安慰道:“这丰州啊,可真是教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前一刻觉着它面目可憎,半晌也待不下;这会儿,又觉着它可爱得紧。” 本也是逗孩子的话,岂料他们身后跟老个小尾巴。 ——大尾巴,顾五郎。 准确的说,这尾巴是在天上。 不出十步远,正是申达杂货店,他在二楼看账本,底下人又来禀告。 “五郎,那些人又去了城西。” “这回是何人?” 白吃了许家那一碗粥时说过,他不过是个富贵闲人,按理这样的事,报到县衙便也罢了,或是让大兄处理。 可底下人嘀咕了许久才道:“五郎以为,他们如何敢冒着这样大的风险?” 自然是因为有恃无恐,靠山强大。 丰州若还有谁能做个青天小老爷,自然也是他这富贵闲人。 那小厮机灵着,又道:“或是前两日做得不好,许家不信,今日小人看他们连织云布庄的女掌柜也请去了。” 申掌柜坐在长桌的尽头,或是怕五郎一时想不起女掌柜的名,便笑骂一句:“你这小子,怎么也糊涂了?五郎与我们一样么,你只当是随口一提,旁人便晓得那女掌柜是何人?” 那小厮愣了下,自己没挨骂,自家掌柜倒先被五郎支使着去倒茶。他也赶紧赔不是,“小人糊涂了,是从前流放过来的一家人。这几年,它的生意越发红火,如今是巧娘当家,是顾老大人的孙女。” 同是姓顾,和顾将军却不是本家。巧娘是乐安一脉,这脉因避战火而南迁,是以无甚根基,在顾御史获罪后,更是凋零。 顾望津抿了一口茶,眉头一皱,“丰州的糖价跌了,还是这地下的水见不得世间疾苦自己掺了糖?” “呵呵……呵呵……” 申掌柜干笑两声,顾左右而言他,“今年的粮价倒是涨了近三成。老朽这脑子转不过来,想着是出了什么要紧事,盘问了众人后,才晓得是亩产少了。” 若单是此,想来老狐狸也不会特意提起。 顾五郎又皱着眉头,让他换一壶清水来。 小阁楼到底不如堂屋,他人高马大的,更显得它逼仄狭小。坐久了,起身开窗透气。 也是巧了,前头可不就是被讨论的城西一家人嘛。 三人站得近,那篮子里也不知装了什么。 顾五郎颇有闲心,开了一条窗户缝,站着看了许久,才等来了庐山真面目。 骨头啊。 血淋淋的骨头。 这会儿,觉着肚子里又翻江倒海。像尘封在阴暗角落里的笑谈,好像就在耳边。 “你也是顾家的?” “是……” “我最讨厌你们顾家的人,我告诉你,你家以后是要被定罪杀头的。你知道杀头吗?” 紧接着,一只活蹦乱叫的鸡被送了过来。几个侍从按头的按头,握脚的握脚,束翅膀的束翅膀。 即便是无灵智的家畜,察觉到危险,也是奋力挣扎,真真是闹得鸡飞狗跳的。 一根鸡毛甚至都飘到了他胸前。 随着一声怪异的鸣叫,鲜血飞溅。他还没反应过来,今日觐见的新衣已是脏污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