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她咳了几声,表示她醒了,她娘才瞥了她一眼,张嘴说了些什么,可她听不清。
“娘,耳朵嗡嗡的,你说什么?”赵小草只觉得右边脸颊依旧钻心的疼。
她娘这才停下手中伙计,嘴巴开开合合又说了什么。
小草摇摇头,“声音小的听不见。”
她见她娘眼中立马浮上一抹哀色,凑到她左耳旁说话,这回小草才听得清。
“右耳被打聋了。”
“聋了?”小草摸摸右耳朵,年纪尚小,并不知道这话的意义,“管家打我一巴掌,给我打聋了。”
“嗯。”
“聋了就是听不见了。”
“是。”
“哦。”她表示知道了,转而又问:“爹呢?”
“你拿马尿泼了院子,管家让你爹把院子洗三次,一点灰尘也不能落下。”
“凭什么?那些骂我的人他都不罚,为什么只罚我们?!”顾不上腰腿的疼痛,赵小草坐了起来,稚嫩的像星星一样的眼眸燃烧的却是更旺盛的怒火。
“凭什么?”她娘仍是绣着东西,“问的真好。”
凭什么,凭人生来三六九等,凭奴婢之间也有贵贱,凭生你的肚子不是富贵人的肚子。
她放任自己麻木的刺绣,将这些怨怼的问话吞入腹中。
赵小草受不得这压抑的氛围,顾不得腿上疼痛,她匆忙下了床,跑出屋,看到在院里跪在地上清洗地面的赵水。
她跑去跪在赵水旁边,和他一同擦地。
“小草,爹来就行。”赵水赶忙拿开她手里抹布,推她回屋。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走,爹回去歇着,我自己来。”
赵水看她嘴角的一片青色和脸上的血痕,心疼的不行,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纸包,“小草,爹给你带了糖,你吃点,甜甜就不疼了。”
糖对他们下人来说是珍贵无比的至宝。
她接过,用小拇指点了点放嘴里,眉眼立马舒展开,“谢谢爹。”
那群人才是傻子,她爹是世上最疼她的人。思及此,小草感觉浑身都是干活的力气。
暮色四合的院落中,小草的小脸上又洋溢起欢欣的神色,她和赵水擦半个时辰,就拿出糖包来舔一舔,顿时什么苦都变成甜了。
·
小草聋了一只耳朵,反而听不见一些闲言碎语。
那些泼孩子不知道她听不见,以为是惩治她有了效果,于是让这野姑娘收性子,倒也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有一天小草闲来无事,逗树下的麻雀,破败的后院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
男孩子穿着鹅黄锦衫,挂着纯金的长命锁,金冠束发,面容白皙清秀,眼睛像能洗去一切污秽的清泉。而这清泉般的眼眸,正打量着她。
小草下意识觉得这样的人物不能出现在破败的马厩。
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你……”小草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悄悄搓了搓上面的泥灰。
“我……我迷路了。”男孩有些羞涩。
小草听不清,“我有一只耳朵听不见,你说大声些。”
听她这么说,那男孩面容微怔,羞涩渐缓,眸光闪了闪,走上前提了声量:“你是谁?为什么我从没在家里看到过你。”
“我也没在家里看到过你。”小草道,“这里是傅府,你是从外面进来的吗?”
他摇摇头,“我是傅府的。”
平日那些泼孩子的面容从脑内一一划过,小草确定那群人中没和他长相类似的,“你叫什么呢?”
“我叫傅钰。”他说,“家里人也叫我六郎,你也可以叫我六郎。”
“六郎?”小草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我叫小草,我家人都叫我小草,你也可以叫我小草。”
傅钰像她念他的名一样,念了小草二字,好奇道:“你刚刚蹲在树下做什么?”
“我在逗麻雀,这里的麻雀都认得我,一点也不怕我,可你一来,就把它们吓到了,不信你看——”她从树下指到树上,傅钰的视线随着她指尖看上去。
可趁着傅钰不注意,小草朝他踹了一脚,傅钰没注意便被踹倒在树下,鹅黄锦衫沾了灰尘,狼狈的小公子呆呆地问她:“小草,你为什么踹我?”
“傅钰傅六郎,哼!”赵小草在傅府待了许久,自然知道他是谁,“你娘也这么踹过我爹娘,我踹你也是为他们报仇。”
傅钰睁圆了双眼,“我……”他清泉的眸似是水波微漾,唇张了又张,过会才道:“对不起,小草,如果是这样,我替我娘向你赔礼道歉。”
他的回答让小草吃了一惊,“我这么说,你就信了?”
“你要是不解气,多踹几次也行。”他满脸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