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栀原想在自己院里稍微用些晚膳便洗漱睡下,可元公复又遣人唤她去花厅。
绿芜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怕是四姑娘……”
元栀没说话,眼下也不是用膳的时辰,元公复这时唤她,大抵又是元蔷使了些末流伎俩来拈三倒四颠倒黑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未曾怕过。
“栀栀,今日玩的可好?”
元栀刚入花厅落座便听元公复这般问,元栀扫视室内,竟只有元公复一人。
“父亲,女儿今日玩的很好。”元栀老实回答。
元蔷竟然不在?
元公复摸了摸元栀的头,声音沧桑:“你开心便好,为父还担忧你和那李卿回……怕你不开心。”
说到这,元栀鼻尖蓦然泛酸,她吸了吸鼻子道:“那李卿回欺人太甚,辱我元家,我自是不会为其伤心沉沦,我会向前看的,父亲。”
“那就好。”听到元栀这般说,元公复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欣慰。他温声道:“听下人说李卿回今晚在家门口堵了你,需不需要为父出面教训一下?”
若让元公复出面自然是一了百了干净利落,可元栀偏生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李卿回,“倒不必麻烦父亲,女儿自有主意。”
“也好,为父出面和小辈计较也不太好,届时若是你无法处置,便让晋舟去打他一顿便是。”
他沉默了一瞬,犹豫道:“栀栀,今日蔷儿说你在灵山秋宴,公主赐了你一件软烟罗流仙裙?”
元栀眉色一沉,终于是说到了正题上。
她垂眉,显得格外温顺:“确系公主所赐,蔷儿是不是也很喜欢?”
“若是蔷儿喜欢,那我做姐姐的让给她也没什么,只怕她不能穿出去了。这衣裙原是公主要赠与骄阳郡主的,若是让蔷儿穿出去,她又素爱穿街走巷,若让郡主见到,怕是不好。”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送给元蔷?不可能。
元公复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惊讶元栀今日居然这般乖巧,沉声道:“为父并非此意,只是蔷儿说……说你在灵山踹了她下河?”
他抬手倒茶,叹了口气:“栀栀,为父自是偏爱你,但蔷儿毕竟是你的庶妹,与你有一半的血缘,你不喜欢她,远离便是,何必动手。蔷儿到为父这边哭诉,为父也为难。”
她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直直对上元公复的眼睛,眼底蕴了丝哀伤:“父亲一听元蔷说我伤她,您就相信,难道我在您心里便是如此粗鄙不堪只知道动手的人么?”
这番话说得她有些心虚。
元公复眸色一滞,促狭道:“不是……”
“父亲,你可知今日发生了何事?”
随即,元栀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一字不漏地陈述一遍,只是隐去了误入汤池这件事,其余的能添油加醋她绝对不简略概括。
元公复的神情从震惊到震怒,气得他山羊胡都在微微抖动,手重重砸在桌上:“你说蔷儿,在宴席上说你盗窃?”
元栀目露难色,囫囵不清道:“倒也……父亲,蔷儿只是不会说话而已,何况我也管教了她一下,她胡言乱语,于我倒是小事,可若让人觉得堂堂将军府的四小姐,竟是个满口胡言之辈,怕是不好。”
若是以前的元栀,自然不会这般百转千回的说话,她不喜元蔷非一日两日,素日也是直言直语,从不将这些虚与委蛇的话放在明面上。
可如今她到底是学了三分说话的精髓。
元公复没有回应元栀的话,只是欣慰道:“栀栀长大,懂事许多。蔷儿那边为父自会去问询,今日天色已晚,你且早些歇息。”
“是。”
窗外,元蔷目光恨恨地瞪着室内的元栀,她扭过头拉着元晋逍,一脸梨花带雨:“哥哥,你看元栀,分明是她将我踢下水,可她不仅含糊带过,如今还会在父亲面前装可怜。父亲原先就不喜我,眼下更不会替蔷儿出头了。”
元晋逍颜色黑沉,望向花厅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清,他带着元蔷离开,没有正面回她的话,只是问了句:“你说元栀将你踢下水,你可知原因?”
元蔷的眼神闪过一丝浅淡的慌乱,眼底更氤出三分泪意,长眉紧锁,伸手抹泪,啜泣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是蔷儿胡言乱语?姐姐踹我下河时用力极重,蔷儿适才沐浴时这才发现腰腹间一片青紫,若是二哥不信,蔷儿这就证明!”
说罢,她作势要掀开上衣,下一瞬,元晋逍握住了她的手腕,慌张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不理解元栀这般做的动机,你受了气,哥哥自然是会为你出气,你且先回去休息,哥哥来想办法。”
元蔷泪眼汪汪:“哥哥会一直帮着蔷儿吗?”
“那是自然。”他顿了顿道:“你可是我妹妹。”
好不容易哄着元蔷回去休息,已是深夜,元晋逍长叹一口气,正准备向元栀的听雪楼去,迎面撞上元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