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兰禀报皇帝之后,弘历很快乘着小舟来了。看世兰双眸红红,像是哭过,弘历不禁也伤心起来:“皇后身子还是不好么?”
“皇上请进去吧。”世兰拿帕子掖了掖眼睛,“皇后娘娘一直等着您。”
舱内的琅嬅刚才说了太多话,此时已经精神不济,只能拿了参片含在舌头下,吊着精神。
见皇帝进来,皇后露出个笑:“皇上来了。”
“嗯。”皇帝坐下,“你不慎踩到桐油晕倒一事,华贵妃已查明了,乃是内务府不慎。”
“呵,真的是不慎吗?”琅嬅冷笑,“这宫里,想要害臣妾的人多不胜数,倒不用如此搪塞臣妾——到底是华贵妃未曾查出,还是皇上存心保全?”
“皇后,你既知道,何必说出来?”皇帝不满:“难道你的手便干净吗?娴贵妃在冷宫中毒、哲妃母女俱亡,慧贤皇贵妃同娴贵妃的镯子……桩桩件件还要朕明示吗!”
“皇上都知道……”琅嬅落泪,“既然知道,又为何不敢废了臣妾!忍到今时今日,皇上真是辛苦啊。 ”
“你以为朕不想吗!但若戳穿你,你便成为朕江山千里的一个污点——一个德行有亏的皇后!”
皇帝站起身,怒视着琅嬅,琅嬅已经不愿意哭了,只是冷静地说:“哦,原来是为了皇上的德行啊。皇上,其余的臣妾都认了,只是娴贵妃中毒和哲妃难产两件事,臣妾绝没做过!”
琅嬅叹息着,幽幽开口:“臣妾想,您应当是属意娴贵妃为继后的——毕竟当年,您就想选娴贵妃做嫡福晋。只是还请皇上听臣妾一言,娴贵妃无能,纯妃柔顺,嘉妃阴狠,愉妃偏激。后宫众人,唯有乌雅兆兰堪配后位。”
“若来日娴贵妃为后,下场必然不会好过臣妾今日。”琅嬅看着他:“臣妾如此说,并非是对先帝年间皇上选定娴贵妃为福晋而耿耿于怀。而是您冷心冷肺,谁同你亲近都会被你疑心,唯独选一个您不爱亲近的,方得保全您的体面。”
“臣妾知道皇上与娴贵妃青梅竹马,只是再深的情谊都有耗尽的一日,到那一日,只怕娴贵妃亦惨淡凄凉。
而华贵妃,严正肃直,颇有手腕,做事雷厉风行,至少,华贵妃不会有弹压不住后宫的一天。”
说罢,琅嬅已泪流满面。这半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好在最后这几日,终究是摆脱了癔症,清清醒醒地去。
“皇上,臣妾这辈子做了许多错事,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臣妾不想狡辩,只请皇上看在臣妾生育了二子一女,唯锦瑟独活的份上,善待臣妾唯一的女儿!”
皇帝站起身来,闷声道好。
“皇上,您可记得慧贤皇贵妃薨后臣妾与皇上说过的话,臣妾,很喜爱贤字。“
皇帝嚅嗫着,最后说:“皇后端淑秉心,端庄表范,与朕结缡二十二载,奉圣慈以孝,御嫔妃以贤,可称孝贤。”
琅嬅如释重负,含笑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