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薨逝。纯妃和愉妃晓得有自己说错话的缘故在,心里俱是惴惴不安,不知世兰的巨掌何时落下。二人无事可做,只能日夜长跪,不停捡着佛豆,盼望世兰能看在她们可怜的份上,不让她们受更多的苦楚。
皇后的棺椁遇城墙拆墙,在一路折腾后运回了紫禁城。见琅嬅安然到了京城,世兰也终于松了口气。
孝贤皇后的丧仪是华贵妃一人操办,宫中高位妃嫔都自觉换上丧服,摘了首饰为皇后举哀。谁知道跪灵的第一日,便让世兰抓着如懿还带着护甲。
世兰为琅嬅操持后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怨气。看见如懿这副样子,哪还了得?当下将她拖出殿来,顺手抢了小贵子的拂尘唰唰打了过去。
如懿如何受得住这样的鞭打?世兰几下过去,如懿已经倒在地上,一哽一哽地叫道:“本宫不知做错了什么,华贵妃如此对待本宫,本宫真是冤屈难伸,百口莫辩。”
世兰怒气横生,狠狠捏着她的手,猛地拔了她的护甲甩在如懿脸上:“给皇后跪灵你还带着这东西,你想让本宫被宗亲说嘴吗?还在本宫面前晃悠你那爪子!”
如懿痴痴地抽噎着,海兰心疼不已。方才海兰见事情不妙,悄悄潜出来,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抱住如懿:“华贵妃,你与姐姐同为贵妃,凭什么打她!?”
“下贱东西!哪轮到你说话?”世兰近日十分暴躁,看见海兰嚼舌,抬脚便踢:“你和纯妃嚼舌根子的本宫还没来得及罚你,你自己便撞上来了!”
海兰轻飘飘砸在如懿身上,如懿啊地叫了一声,两人缩成一团。
华贵妃威风凛凛,盯着她们道:“那几块有莲花纹的砖没人跪,本宫看你们就很合适。小贵子,去把垫子撤了!娴贵妃愉妃和纯妃诚心得很,人又年轻,就让她们好好跪吧!”
数不清跪灵了几日了,世兰只觉得头晕眼花,身子酸疼,嗓子眼已经干得冒烟了,却还是逼自己嚎啕着。
世兰的哀戚之下烧了一把火。皇后临终之前再三举荐华贵妃为后,她听在耳中,真真切切。又有内务府乌雅氏族的包衣更是极渴盼乌雅一族中再多一位皇后,其间关节要道俱是使足力气,唯恐有疏通不到之处。
再加上朝中哥哥的支持……这样想来,自己是当真要做皇后了么?
世兰正想着,突然瞧见大阿哥三阿哥跪灵的地方乱了。原来是三阿哥大阿哥未曾哭泣,暴怒非常的皇帝抬手便给了一人一巴掌,惊得世兰抬头望去,却见大阿哥自言皇阿玛操心过度,儿臣身为长子,尚要主持丧仪。
话音未落,皇帝气急,怒斥道:“孝贤皇后为尔嫡母,尔毫无哀戚之色,实在不配为人子!”
吼完大阿哥,皇帝冷冷道:“三阿哥,你又作何辩解?”
三阿哥冷汗如瀑,声若蚊蝇:“皇阿玛,皇额娘去世以来,您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儿臣,儿臣以为,自己该保持些清醒理智,为皇阿玛分忧,所以不敢悲伤过度。”
“好,好,这时候,竟然挂念起朕来。”皇帝面色阴沉,步步逼近。
三阿哥低着头,犹然未决,口中念着:“皇阿玛节哀,切勿再悲痛伤身。”
大阿哥忽而抬眼,瞥见君父阴沉如墨的脸孔。接着便是一声脆响,大阿哥捂着脸。三阿哥一惊,也挨了一道耳光。
“孝贤皇后乃是尔之嫡母,骤然崩逝,尔等不悲不痛。竟敢打着为朕分忧的旗号,图谋不轨。”皇帝沉着脸,“你!永璜!有昔年直郡王之图!而你,永璋,讨好宗亲,言行悖逆!二人不忠不孝,简直该杀!”
永璋永璜跪在灵前,涕泪横流。
见三阿哥面无人色,纯妃心疼非常,居然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她拖着残腿将三阿哥揽在怀中,哀戚哭道:“皇上,忧思伤身,三阿哥只是关心您,绝无其他意图啊!”
“纯妃,永璋是你亲生,永璜是你抚养。你便替朕养出这种孩子来!?”
纯妃连连磕头:“臣妾知错,臣妾知错,请皇上饶恕。永璜不过十四,怎会有大逆不道的心思?”
如懿也立起身来劝道:“皇上,永璜永璋只是关心君父,并非是有心不孝的。”
世兰无言,这般劝告无异于火上浇油。什么叫并非有心不孝?果然,皇帝发了疯,只说后悔没把永璜交给娴贵妃抚养,以至于今日永璜如此不孝。说完不解气,又抬脚踹了几下大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