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妃病了。
被拖回宫去后，绿筠便病了。她躺在钟粹宫里，想着这里曾经的热闹，每日只是流泪。
十五岁入侍天子，至今二十年，这么多年的情分，只需要皇帝轻轻踢了一脚，便散了。
死寂的静默里，唯独有令贵人在漏夜登门。
“令贵人，多谢你来看我。”
“奉命行事，纯妃姐姐可好些了？”
“身子好了，心里却总是难过。多谢你与华贵妃记挂。”绿筠自嘲说：“怨不得孝贤皇后举荐华贵妃为继后，华贵妃处事公道，确实没得说。”
“兹事体大，嫔妾深夜叨扰。”
魏嬿婉立在纯妃病榻前，也不喝茶：“这些时日，华主子着人去审了三阿哥身边的人。三阿哥的哈哈珠子说，三阿哥是在宫道上听见愉妃教子，愉妃让永琪不哭不闹方能得皇上另眼相看，三阿哥才有了想拔得头筹的心思。此外，愉妃还带着五阿哥在皇上面前提了什么明神宗长子三子的典故。”
“什么？”绿筠猛地坐起，只是身上无力，差点摔下床去。
可心连忙扶着她，绿筠不管不顾地挣着，朝嬿婉伸着手：“令贵人，本宫自问安分守己，与人为善，她进冷宫之后，我尚对愉妃百般维护。娴贵妃对华贵妃冒犯，华贵妃欲意惩处之时，本宫还为她说情，为何她们要这般算计我的永璋！”
嬿婉看绿筠糊涂，想骂她蠢，却又想到成嫔妃后，她同自己也算无冤无仇，过去即便是为难自己，也是因为娴贵妃和愉妃挑唆。
再加上这事本就是有意让三阿哥这个不长脑子的孩子听到的，魏嬿婉只能别过脸去：“嘉妃挑起您争贵妃之位的野心，愉妃断了你长子的指望。
而娴贵妃，在姐姐难过的时候，雪中送炭，为您延医问药。纯妃，愉妃说，此事是她一人所为，纯妃姐姐，您信还是不信？”
绿筠温和的面庞第一次浮现出恨意：“她与娴贵妃，自从潜邸之时同进同出，娴贵妃的意愿便是她的意愿——你说我信不信？呵，愉妃帮娴妃做了多少事，次次都是愉妃动手，娴贵妃得利。”
她支起身子，在床榻上对着永和宫的方向磕了个头，转过来拉着魏嬿婉的手说：“令贵人，劳烦转告华贵妃，多谢华贵妃娘娘查明此事，让我不至于做个糊涂虫。本宫此后，唯华贵妃姐姐马首是瞻！”
“好，娘娘不会叫您吃亏的。”嬿婉笑起来，“纯妃姐姐好好保养身子，三阿哥挂记您得很，别叫他忧心。”
世兰雷厉风行，人证齐备之后便押了愉妃来永和宫审问。
华贵妃高坐在“茂修内治”的匾额之下，令贵人坐在华贵妃身侧，二人皆似笑非笑。此时海兰尚很冷静，不卑不亢地行礼：“请华贵妃安，敢问华贵妃娘娘兴师动众，召唤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愉妃，跪下。”
“臣妾何错？为何要跪？”
世兰冷笑了一声，嬿婉起身，架子头上坠着的一排珍珠流苏晃来晃去，将日光割成一点一点的碎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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