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周五下课后,井之绘拦住了她的意中人,“下周三晚上有空吗?我生日,打算搞个派对。”
栗原冷若冰霜,“抱歉,我不想去。”
没有“我最近很忙”或“已经有约”这样的借口,栗原很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他不是会虚与委蛇的人。他不爱开玩笑,讨厌说谎,不想做的事、不喜欢的东西,往往直白拒绝。
此刻被拒绝的女孩并没有露出不忿或难过的表情,只是淡然一笑,“是吗,那明天我再问一次好了。”
栗原,“明天也不答应。”
井之绘,“没关系,后天……”
栗原,“不去。”
井之绘不折不饶,“还有大后天,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呢……”
栗原沉默了。
井之绘知道即便他感到不耐,他也说不出“你很烦”“你真恶心”这种话,这个人有时候被逼急了也只是皱眉,似乎为不能摆脱这样的纠缠而感到困扰与为难,最后只憋出一句:“反正不去,不和你讲了。”
井之绘噗嗤一乐,阴阳怪气地学他说话,“不和你讲了。”
接着又道,“不让你白来……这个数,怎么样,你出场费不低吧?”
栗原望着她在空中晃动的三根手指,再度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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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地铁半小时,在十字湾路三号口下,再拐两个红绿灯快步走十五钟,就可以望见前方不远一排排斑驳灰暗的旧居民楼。
那是城市的一块“夹缝地”,街巷狭窄、拥挤,存在严重消防隐患,滞后于时代发展步伐的破落城中村。
走到某处红艳艳的一片花墙停下,攀出墙头的缠绕花枝是隔壁阿嬷种下的爬藤月季,这算是附近仅有的一处好风景。
进楼道后上了三楼,两边贴满了出租、转让及各种不堪入目的小广告。掏出钥匙进门,由于附近房屋密度高,导致室内采光通风条件差,阴雨天时必须要开灯才看得清。
几乎是他摁亮开关的那瞬间,客厅里头伴随嘈杂的电视剧背景音传来的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我今晚约了人打牌!”
栗原面色冷凝,一声不吭地走到电视机前,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几张红票子拍了上去。
他是真不想回来。
但这男人身体有疾,需要按时煎药,如果栗原不愿意,栗山就拉开窗户对着外面嚎,说自己命苦,老婆跟人跑了,儿子大了没良心不管他……滑稽至极,徒叫人笑话。
每次鬼哭狼嚎,都能嚎来邻居和街委会的好心相劝,劝栗原,说毕竟是你爸,斩不断的血脉相连,劳多担待点。
栗原对此嗤之以鼻,却又清楚自己目前还无法摆脱这个累赘。
只要知道他的学校,只要户口本上还是一家,栗山就有办法闹。“孝”字之大足以压死人,那些凭空而来的污蔑,能轻而易举地毁掉他努力得来的一切。
不住校的原因一是栗山不让,说省钱;二是想让栗原做家务照顾自己;三则是栗原本身不喜群体宿舍,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也不想结交什么友谊。
你请我,我请你,吃饭逛街打游戏,友谊也是需要花钱的东西。
而在家里他只要做好饭,搞好卫生,按时交钱给栗山,就能得一片清净。那些给出去的钱就当作是交房租了,栗原这样宽慰着自己。
而这次男人拿了电视机上的钱,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却不满道,“怎么才这么点?你打发叫花子呢?!”
栗山直接去翻他的书包打算自己找,被栗原一把抢了过去,“别动我东西!”
“嘿!分什么你的我的,这家里都是老子的东西,拿来吧你!!”男人用力一扯书包肩带,栗原顿时松手,给他扯了回去。
但是翻了半天都没有,把东西都倒出来了也找不见,栗山向来没耐心,怒火中烧道,“说了每次要你多取点多取点,没长耳朵是不是?!”
栗原没理,每次都这样。前几天已经给过了,这狗东西肯定又输光了。
他转身要回房间,不想继续待下去。
栗山见他竟敢无视自己,登时火冒三丈,随手抄起茶几上的烧水壶就冲着那道背影砸了过去,“砰”地一声闷响,重重砸在年轻人的后颈,接着咣当砸在地板上咕噜噜滚出好远。
里头的水顷刻间倒出来浇了栗原半身,幸好是隔夜烧的水已经不太热,否则这一下得烫伤进医院。
然而此刻栗原也不好过,脑海里一阵嗡鸣回音,整个人都懵在原地,待回过神来,试探性伸手去摸,只觉后颈及肩头那一块都胀痛难忍,如受重锤击打,又如细密针扎,想来肯定已淤青发紫。
他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眼鼻发酸,怔愣半晌,望着收回来的指腹上有丝渗血,似乎某处还被壶口划开了一道。
行凶的男人也愣了愣,看了眼滚落在地的水壶,里头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