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乱葬岗。
莫泠吹响竹哨,经年藏在人后的暗人现于人前。皇帝留将猎影留给南宫睿了。官员们哪里不知这意味着什么,此刻在他们眼中他的身份仅次于东宫。
义庄出事,南宫睿还没来得及带文书暖赶过去,一只火箭穿透了驿站的屋顶,火一下子都蔓延开来,火瞬间无胫而铺满整个屋顶,紧接着是院子。
文书暖迅速从随身的包裹中翻出楚然嫁妆之一,火鼠皮毛织成的火浣布斗篷,抖开给南宫睿披上。
“你赶紧走!”她将他往外推。
他被她硬推了两步,“你做什么?”
她依旧把南宫睿往外推。
“火油,你没闻到吗?”
“一起走。”
“走!再不走,谁也走不了了。咳咳......”她咳红了脸,:“走!咳咳......城郊墨湖,救人!”
火之所以能瞬间蔓延,是因为火油和东风助燃。如果义庄是预谋已久,那么驿站便是临时起意。文书暖不免怀疑整座砚州城到底有多少火油。
文书礼留给她的陶娃娃里的是一块沾了火油的碎布。火油军中用于火攻,民间不得私自开采。
那些人想做什么,司马昭之心人皆可知了。
楚公曾嘱咐小辈们,文臣武将,文者有谋天下之心,武者则怀夺天下之刃,有心人可操刃窃国夺位。朝堂之上,一旦被君主忌惮,便是灭门之祸。
如今火油公然大用,想必储藏的火油已经足以他们成大事。
前些日子他们查看砚城十五年来的县志,她兄长死的那年墨湖边的砚山发生了一次采石引发的山洞坍塌,无一人生还。而往后一直平安无事,无大事发生。今日火烧义庄和驿馆,下一次就是清理假借采石,实则采油的百姓。
“南宫睿,十年前的矿难不是意外,因为兄长发现了他们私采火油,所以那些人被他们灭了口。足足七百三十四名采石人。”一阵寒意从头爬到脚,一个人的不谋之心要拿那么多的性命去换。
她要自己换自己完好,既傻又不理智。
南宫睿二话没说劈晕了她,脱下斗篷将她裹了个遍,拦腰抱起就往外冲。
穿越火海,他们要活着,连同文家长兄那份一同活了。
......
南宫睿被火烧了后背,趴了半日才能起身处理走水和瘟疫之事。
他不得不承认,他讶异她把他放在自己生死之前。与其说是讶异,不如说是震撼,从小到大,她的维护与陪伴,清楚地能感受到她的好,却从来不知道她能做到如此程度。于赫连漪,他能毫无保留地对她好。而于文书暖,他却一味地接受她的好。
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了他与郦北辰的交易,她是否会如当初说好的那般毫不犹豫地离开,再也不见。
小时候,他听母妃说起,父皇在寝殿里的一个暗格里发现了一副前朝太子嫡子画的曦和公主的画像。
那时候,他母妃和父皇一同点茶聊着,北魏文帝究竟是爱过未娶而亡的未婚妻,还是替北辰郡王李未扬保管画卷。前者更可靠些,北辰郡王宠王妃那是满城皆知。皇帝因怜惜她忠烈的父母,答应了她叔叔的请旨赐婚,成全了因先天不足痴傻的公孙暖暖。
北魏文帝没有后悔的机会,也没有思考的余地。夏昌国破,曦和公主携虐带她幼弟之人葬身火海,他只为她收了尸。他如愿娶了和他青梅竹马的御使之女。此后每每见与曦和公主相像的公孙暖暖,他又是何种心情?
曦和公主死在十七岁,而公孙暖暖不足十岁,不是那人,偏生越长越像。
南宫睿远远瞥见过一次漠南的月神像,神韵像她,只是此时的文书暖没了当初的天真烂漫,似乎已经懂得了忧伤。
文书暖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重新变了天。
朝堂之上的权衡和朝堂之下的较量,她无法说个所以然来,更不用说亲身参与。她跟厉春水去了药堂,帮忙处理烫伤不严重的病患,那些需要去腐肉的活儿只能由大夫们亲自动手处理。
她抱过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用竹勺,将三黄膏从罐子取出少些,轻轻地敷在他的手背和手臂上。她俯下身子轻轻地吹气。
“疼不疼?”
孩子摇摇头,另外一只手示意她把面巾放下。
他不想让这个姐姐也喝那些苦苦的药。
文书暖笑了笑,从身前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小孩儿打开,里面是一颗白色的麦芽糖。他又把糖用油纸包好。“我不怕苦。”
她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将他还给了孩子的祖母。
她兄长不是为那些明知是死罪要冒险的人掩护,而是怜惜这些手无缚鸡之力,难以自存的妇孺孩子。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着是拿了工钱养活家人。
无知何罪,却酿大祸。无知有罪,难不成杀尽大半个城的人以绝后患?
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