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是“好东西”,可最终却被不好也不坏的东西超过了,反而成了“烂东西”,成了“烂东西”也算好的,最怕的是没什么人看。
这次是不一样的了,他仿佛又鼓起了天大的勇气,那雪女给的勇气。
金丝线似的光,光源被笼在灯罩子里,木头雕得极细,极平滑,像是黏灯笼的纸,做工精细好像匠人之作,莹莹之辉在手心里,珍珠也在手心里,身上的锦衣绸缎,缭乱的气息,其实竟不如没过桥之前的清净。
雪女名叫什么,表字如何,是令人不甚在意的,寻欢作乐之徒她虽是瞧不上眼可也未尝不会与人接触。
说白了,还是个妓。
若是让雪女自个儿来介绍介绍自己,诉说诉说自己的悲苦身世,估计也是一番的忸怩做派,太过豪爽,会被说是下贱,只有如此的隐忍,如此的扭捏,雪即使落在身上,也不能让人捉住,得转瞬即逝的化成水汽,徒留这人去哲思。
这哲思算什么东西,白得了个清白的纯粹的名声,这处境,怎么能真如雪一般纯净。
安文修山就这样怀着复杂的情感,一面又怀疑自己的纯粹,一面又不免被宣扬出去的那份热烈的情感所鼓动,她如这珍珠一般洁白,还是如雪一般飘零,亦或是花枝招展的勾引,不过是格外貌美罢了。
兀自叹了口气,又有什么不同呢?
遥远的雪女平白无故的被投射了强烈的情感,她也仅是在对镜兀自的梳着如雪瀑的发,如皎月似的脸,焉知不是水中月,镜中花。
雪女是个孤苦伶仃的,她也不算是自怨自艾的,她不爱提家里事,也未曾不为伤心,只是那恩爱太浅薄了,依依之情也消磨了,伴着灯蕊尽销了。
她倒也无表字,家中还未唤熟乳名就将她卖了去,她不愿记得,名字也没有,单姓一个杜,有爱叫她杜姑娘的,杜儿的,杜雪女的,她也不在意,只管着听就是了。
雪女如何如何惨她也未放心上,她是从桥过来的,有时也奇怪过了桥竟不是人了,需记不得真正的苦日子和穷人了,手指碰不得凉水,得经日头晒得温了,多走了两步就是凄凄,又打又骂的时候被说成是荣幸,真回去了得受到唾弃。
因为是被玩腻的,怀了小孩的,残疾的,一夜就没了的,疯了的,各式各样的,真像是在收集什么,也难得有重样的。
她是个心冷的,她有护身的宝物,一头洁白的雪发,她不愿去就不去,随便拉个人顶上也不是她的事,她总这样想,可想着想着也难免不哭,泪落在自己脸上,烧的脸疼又焦,可越这样心越狠。
说到底,心还是软和的。
谁知道如何有个人来爱她,使她相爱,让她也知道如何才是慕慕,怎样才叫期期。
安文修山见雪女的路上也不算坎坷,就这样比心里想的要顺利的多,登山容易,却不一定能见到雪,南方天气总是一年如一日,不过是稍微冷了点,稍微热了点,哪里有过了火的时候,安文修山自幼在私塾里一本正经,长大也一本正经。
私塾里的学生不多,调皮捣蛋的也得有一个,他显然不在其中,他总是怀着审视的目光,和教书的先生如出一辙板着一张脸,直着一双眼睛,念书的时候是认真的不同的,用这样一双直目看的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事物。
他的世界是直直的一条横线。
上课他最爱在书上写自己的见解,下课就坐在座位上,他不愿出那扇门,隔绝着松木和笑声的门,他没觉得孤独,他有自己的看法,他深知书籍的妙处,即便被引出去,他们有时喜欢作些孩童式的尖叫,他也向来是最慢的,缓缓踱步到门框那里,手扶着门,探头望出去,并不能真看到什么大于横线的色彩,还是他们。
他将自己和同年龄段的孩子隔开,画了一条竖线,线条是美丽的,文字就是线条构造的。
教书先生总夸他能格外的回答上问题,他将自己写的解注交给这额外得到他认可的人看,教书先生随意的翻看了几眼,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很不明显。
安文修山理应开心,学生们都安静下来看着这景,教书先生最终提点了几句,最主要的还是讲课,于是又很随意的将书籍还给了他。
他灰落落又昂着首如同一只遭了灰的公鸡,雄赳赳的气势弱了下来,这整堂课他都以那种直着的双目看着在讲课的人,他似乎是被当成了孩子,他唯一一次开始着眼打量起和他年纪无二的学生,他们也是直着眼听课,那么,他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他有些愤愤的,总归是有些不同的吧,比如,他的书旧一些,想到这儿,他不争气的留下眼泪,他怕眼泪,就眯起眼佯装睡着了,趴下擦拭,讲课的人本该注意到他今天低着头,可一句话也没说的按理结束了课程。
自那儿之后,他总有些不安,他开始怕,开始想,竟也不记笔记了,时常望望那些笑着的人,在门外的人群,那颗老了的松木,教书先生的眼镜偶有落灰,他们确实是很开心的。
他开始注意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