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是绘在块鹅黄布料上的,不知为何上面的黑色墨迹一点点蠕动起来,变得模糊混乱。 郑子潇揉揉眼,再看那张图,还是原本的模样。 他想,自己兴许是疯了。 隋颜青敲敲桌,“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郑子潇敛眉,掩饰道:“我只是想到对策了。走笼园,那里的笼子关了许多飞鸟,守卫巡逻必有纰漏,只是得不到最新的守卫班次,到时候如有变动,还得见机行事。西边那个角门离笼园近吗?” “郑子潇,你放心世子吗?” 郑子潇愣了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隋颜青故作轻松地倚坐在桌子边沿,“世子再怎么成长,也是个孩子,孟湘湘也只是个女子,这两个人能在虎狼环伺的花浊过活下去吗?” “世子心怀大志,湘湘也不仅仅只是个女子。如果我此行顺利,以后会暗中照拂他们。” 郑子潇说话的时候,嘴角若有若无地上勾,像是笑着喝下清苦的药,吐出的字眼都是药渣。 “可你不能再在圣上面前露脸。” 隋颜青眼神变得狡黠起来,紧迫道:“郑子潇,你是我的师弟,我今日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我不问政的,我只看钱。但长陵是人心中的底线,再怎么样也不能通敌,所以我才拉你至此。” 郑子潇淡淡道:“我明白,我没什么怨的。” “长陵至此不是周学卉一个人造成的,黄金宫里那位也有份!你不能在光处生活,就算杀了周学卉,圣上不会记得你的好,你又要像在鹧鸪山时候那样见不得人地活着了。” “我明白。” “子潇!” 隋颜青从桌上下来,一身青衣衬得声音都殷殷切切,“杀了昏君,扶持世子,这或许才是唯一的路。” 她话声刚落,本以为郑子潇要考虑一下,没想到他斩钉截铁道:“不了。” “为什么?难道你不恨吗?” 郑子潇谨慎地抿起嘴,没说话。 他垂下头看自己的手掌心,上面横着几条丑陋的疤,透过那些疤,他好像看到了穆王在他手心写下的字。 那个字是“忠”。 到底什么是忠,郑子潇说不上来,但他心里没有别的选择。 而后半夜天公不作美,起了大风,云越积越厚,蹭过花浊那些朱楼高阁,飞快涌动着。 城郊是不讨金甲卫喜欢的地方,空旷瘆人,还有半人高的野草。 一金甲卫偷懒,卸了甲撒尿,裤带还没系好,在青黄色的草间看到一摸漆黑的影子。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慌乱系上甲片,跌跌撞撞往前走去。 才拨开片草,竟看到个披头散发的少女,穿着黑色袍子,背对着他。 金甲卫看仔细了,那经袍上,是用金线绣着的咒文。 他怕极了,怕到喉管黏在一起,马上就要窒息,踉跄倒退两步。 恰巧风停,草根摇动的声音冗长刺耳。 少女转过身,脸上一块可怖的烧伤,吓得金甲卫连滚带爬逃了。或许是惊吓过度,自己的长斧都忘了捡起。 乌珍儿捡起长斧的时候,有些吃力。斧柄沾了霜,握在手心凉透骨头。 乌珍儿茫然地往前走,绕过有金甲卫聚集的地方,拖着长长的斧钺,她突然顿足。 隐约间,乌珍儿觉得自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那个人正站在狂乱野草之中,身形单薄,比手里的霜还要脆弱,比手里的斧钺还要凌厉。 乌珍儿走过去,轻唤了声,“贵人哥哥。” 郑子潇把手里的折扇收去,转过身,见到乌珍儿有些诧异。 乌珍儿忙改口,“郑……公子。” 郑子潇躬身拱手,“乌姑娘。” 三年未见,郑子潇没想到乌珍儿已经变成这副样貌。如今的长陵到不能说福川法门销声匿迹,总归也是成为稀有的教派,乌珍儿身上的黑金经袍,于当年圆净那一身“黑乌鸦”般的装扮,倒是一模一样。 郑子潇知道自己不该多瞧她,但她脸上的烧伤实在是触目惊心,应当是当年千蓝阁大火留下的。 他把礼数做周全,想到那些陈年往事,到底心里还是有几分倨傲,别扭地转身想走。乌珍儿却像是见了鬼似的,几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腕。 “乌姑娘……” “别去。” 乌珍儿脱口而出。 郑子潇怔在原地,甚至忘了让她松开自己。 乌珍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