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围坐在林城平的书房里,林月回稍瞟了几眼账册,便站起身来小步走到书房里的博古架前,拿出一只白玉鹰狮书镇赏玩。 她对结果心里大概有个数。 这让孙经纪悄悄地松口气,而林城平则翻出去年盛泽镇的备账,比对了近两个月的尾账,今年的进账比去年要多五千余两银。 林城平捻着账册一角,左右翻看,目光凝注在一行行小字上,发问道:“不知孙经纪你到了盛泽镇后,是如何做的?” 这多出来的银钱是林城平没有想到的,一时也难免有些好奇,他将账册放好,双手交叠。 孙经纪自那次后,面容又横添了些老态,他开口前身子往后移,直到脊背全贴在椅上才道:“东家不知,盛泽镇的布庄里面伙计懒散,过了丝市和棉市后。铺面来往人渐少,大头赚不到,就从小处获利。 而之前那掌柜都是低价买布,高价卖布,靠这个打夹账,把自个儿腰包先给填满,再漏点给底下伙计,自是上行下效。 一群人恨不得搬空整家布庄,但凡需要点什么,都以其他的名头把这钱给填补上。” 孙经纪大致把盛泽镇的情况给讲完,再说自个儿去那是如何做的,“我到那也并没有管他们,放任他们原先的行径。这些伙计便也以为我跟前几个掌柜一般行事,先前还遮掩几分,到后头便愈发狂妄起来了。” 他也不敢有丝毫隐瞒,“过个十余日就捏住了他们吃赌贪的证据,我拿银钱请了几个捕快来。直接抓了几个最不服管的,又让捕快绕了远路,那一路上几人哭天抢地,我就说看他们这样可怜,真是于心不忍。” 虽是这么说,但孙经纪实则还狠狠地吓唬了他们一番。跟几人说原本是要拉他们进公堂的,县令先打几十大板,关到监牢里还不知道是不是要被充军。 家里还得把钱全都凑上还给东家,就算侥幸出来,家里不认他们,也没有做工的地方,名声都臭了,不如当个乞丐去。 那些人虽然胆大,却也经不起孙经纪来真格的。叫捕快拿着拷子一拷,顿时三魂丢了两魂,七魄只有那一魄撑着,膝盖骨都是软的。 一听孙经纪发了善心,顿时连连磕头,嘴上说孙经纪是再生父母,以后一定跟在他屁股后头打转,说东就不敢往西。 哪怕他们说的再天花乱坠,孙经纪对他们的话是分毫不信,却也没有拉着他们见官。 只是让捕快压着他们写了贪贿的证据,并签字画押。孙经纪捏着这群伙计的把柄,却告诉他们,“我并不会打发你们走,反而要是你们能管住底下的人。发现谁贪一厘银钱,我就把你们画押的证据除掉一条,等全除完,这事就一笔勾销。” 孙经纪拿捏住他们的心思,让这群人互相监管。之间有了纷争,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有沆瀣一气,这账上的钱也就渐多渐涨。 待孙经纪全说完,林城平颔首称好,他快意时就不想说话,只想点燃旱烟猛吸几口,但是左摸右摸后,林城平默默叹气,才想起王秀回来后,嫌他身上烟味熏臭,把那旱烟筒给收了。 没有烟雾缭绕在眼前,他更没心思说,反而是将目光投向林月回,干咳一声,“禧姐儿你觉得呢?” 林月回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真让她说她只想说乌龟斗王八,各有各的法。 但林城平让她表态,她便踱步坐下,伸手拿过今年的账册,瞥到底下的结余,大致估算后才合起账册。 “我道这是眼观旌节旗,耳听好消息。盛泽镇的账那就是笔糊涂账,也难为孙经纪如此费心,正是应了那句不遇盘根错节,无以别利器。” “早先也曾许诺过,这账上多出来的银钱,三成将会是给孙经纪你的红封,”林月回说一句算一句,“待会儿支了票,去账房那兑就成了。盛泽镇这布行还是得劳孙经纪你多上心了。” 孙经纪连连弓背摇头,也不敢高声,“小姐您莫要抬举我,这都是小人本分内的事情,自当尽心尽力。” 他说完还想再说,嘴唇翕合,吞吞吐吐才道:“之前小姐和东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也从不敢忘恩。这次年节,小人备了些薄礼,容小人去拿来。” 话音未落身子就离开了凳子往楼下走,须臾便喘着气抱着东西跑来,双手捧着在桌上放好。那薄礼装在竹丝匣子里,是几缎来自濮院镇的濮绸,林月回只稍一瞥,就知道这绸布是上等货。 濮院镇改土机制纱绸,绸布工艺一绝,闻名遐迩。林月回也没多推拒,这底下掌柜逢年过节向主家献年礼是寻常事,林家也得送一份礼。 林城平只让林月回自个儿看着办,她便定下,回了一缎玄色蕉布,一担棉花,两盒点心,十只鸡鸭鹅,并半头猪羊。 她拟了单子让人去备,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