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秦大都,王宫。 大太监端着托盘,走进御书房:“陛下,雪越下越大了,贵妃娘娘特地做了参汤,刚刚送来,还是热;,嘱咐您趁热喝。” “先放那儿吧。”德隆帝揉了揉眉心,往窗口望了眼,“他还没走?” 大太监颔首:“是,祝国公已经在门外候了几个时辰,午饭也没吃,奴才瞧着国公爷脸色不好。” 下了朝之后,祝子熹就来觐见了,在御书房外等了几个时辰。 德隆帝沉下脸,语气不快:“他活该!还当祝氏是以前;祝氏吗,朕想立谁为后,哪里有他置喙;份儿!” 大太监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陛下息怒,莫要为琐事气坏了身子。” “砰”;一声,德隆帝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朕看他祝子熹是巴不得气死朕,好泄泄他心中;怨气!” 参汤洒出些许,大太监立马跪倒在地,不敢多言,御书房里焚了香,丝丝缕缕;香气萦绕在房间各个角落,德隆帝深吸一口气,摆摆手:“罢了,让他进来吧。” 祝子熹身着紫色;朝服,在外头站了一上午,衣服已经被雪浸透,变成了深绛色,他;头上和肩头也都是雪,一步步走进来,抖落了一地霜雪。 “臣祝子熹,参见陛下。” “平身,朕公务繁忙,让子熹等了这么久,你可会怪朕?” 祝子熹低着头,浸湿;头发贴在脸侧:“臣不敢。” 德隆帝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是真是假:“子熹是为何事而来,如果是在朝上说;那件事,就不必再提了,朕意已决。” 祝子熹抬起头,黑眸深邃:“眼下六皇子生死不明,陛下可是执意要立苏皇贵妃为后?” 南秦皇室恩爱有加,为了保护嫡系所出,祖辈定下了规矩,若皇后辞世,有子嗣尚存活于世间,便不得改立新皇后。 眼下祝珩生死不明,德隆帝却要改立皇贵妃苏茴为后,无疑是在昭告天下,六皇子祝珩已死。 德隆帝摩挲着手边;国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朕知你关心长姐独子,但祝珩被北域大军掳走,为两国和平而亡,这已经是无法更改;事实,你不接受祝珩也活不过来了。朕立苏氏为后,不过是因为此番战事民不聊生,该有件举国同庆;大喜事,让百姓们安下心来,你莫要多想,该是祝氏;,朕绝不会亏待。” 呵,绝不亏待? 祝氏一族是开国功臣,荣宠几代,手握兵权抵御外族,镇守睢阳城一方边境,无人敢惹。可自祝苑生下祝珩开始,祝氏兵权被夺,祝泽安不清不楚地死在睢阳城中,诸多忌惮防备,如今;祝氏权势衰微,连纸老虎都算不上。 如今祝珩下落不明,不派人寻找,反而张罗着改立皇后,说句不好听;,是巴不得祝珩死在外面。 如若这就是皇恩浩荡,那他何必苦苦坚持。 德隆帝推了推参汤,温声道:“这是贵妃特地熬;参汤,子熹快喝了暖暖身子,免得受冻生病,你是皇后仅剩;亲人了,朕答应过皇后要善待你。” “将参汤端给国公。” “奴才遵命。” 大太监端着参汤,劝道:“国公爷,快趁热喝了吧,可别辜负陛下;一片心意。” 祝子熹累极一般,语气疲倦:“多谢陛下,臣脾胃有病,食不得大补之物,恐怕无福消受圣恩。” 外面在下雪,没有太阳,屋子里光线昏暗。 德隆帝靠在椅背上,垂眸把玩着手上;扳指,眼神晦暗不明:“你不过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落下这么个毛病可不好,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家去吧,朕等下让太医去你府上好好瞧瞧。” 祝子熹站着不动。 德隆帝神色沉肃:“可还有事?” “臣有一事想奏明陛下。”祝子熹躬身一拜,声音很轻,“臣想向陛下请个恩典,请陛下剥了臣;国公爵位,准许臣回乡静养。” “祝子熹!” “臣去意已决,请陛下恩准。” 德隆帝抓起桌上;奏折扔过去,怒不可遏:“祝子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臣资质愚钝,承袭国公爵位一十三年,未有建树,自觉无能,愧对陛下;信任,愧对列祖列宗,还请陛下剥了臣;爵位,允许臣离开大都。” 奏折;角很尖锐,正好戳在祝子熹;额头上,留下一个殷红;印迹,他撩起衣摆跪在地上,叩了个头:“臣去意已决,请陛下恩准。”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大太监大气不敢出,垂眸立在一侧,他看着手上;参汤,忽然想起月余之前,那杯专门倒给祝珩;热茶,那杯茶一直放在桌上,到祝珩离开;时候,也一滴未少。 “祝”这个姓氏大抵福薄,消受不了薄情皇家能给;点滴恩赏。 “区区后位罢了,便是祝苑在世也不会计较,值得你赌上祝氏一族;世代荣宠,来逼迫朕妥协吗?” 区区后位? 祝子熹仍然跪在地上,掩在宽大朝服袖子里;手攥得死紧,当初德隆帝刚刚即位,许允千恩万宠,承诺世代荣华,放言皇后只能是祝苑,还特地用琉璃瓦修了一座宫殿,才将祝家;掌上明珠,大都中才貌冠绝;第一美人祝苑娶进宫里。 不过三年,盛极而衰。 琉璃瓦还没有褪色,爱意就消失无踪了。 “陛下误会了,臣并非想逼迫陛下,臣只是……”祝子熹闭了闭眼,长叹一声,“臣只是失去了唯一;亲人,伤怀忧思,无心再理会朝中之事,大都已没有臣在意;人和事了,请陛下允许臣离开这里,闲云野鹤,了却余生。” 祝珩在信里报了平安,说他离开南秦,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需要照顾;小长安走了,祝子熹发现自己对大都也没有留恋了,他也想离开,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