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桑榆才回到公寓。上楼前,扶着楼梯的栏杆,感觉脚下像在打飘,疲惫得恨不能瘫坐在地上。腹中的孩子今天好像也特别活跃,一直动个不停。每一次胎动,肚皮都紧绷着,她连迈个步都艰难。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到了四楼,掏出钥匙开门,手不知怎么在哆嗦,钥匙没拿稳,她刚想弯腰,身后一只修长的手臂已抢先把钥匙捡了起来。
“陈述。”桑榆笑笑,让到一边,由他帮着开了门,“你怎么还不搬回学院宿舍?”
陈述瞟了她一眼,熟门熟路的开门、开灯。“你真是老土了,现在读研的有几个还住学院宿舍。”说话的腔调一如以往的清冷。
桑榆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进门换了拖鞋,摸到椅子,一坐下来,就觉着浑身像散了架一般。
“音乐学院离这里可不近,你应该换个住处的。”
“我高兴住这儿,不可以吗?”陈述眯起寒眸,一脸你管得着的表情。
“可以,可以,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桑榆无力地摇摇头,随口问道,“还适应学院的课程吗?”
“学钢琴的重视的是演奏水准,这休学的一年我有认真练习钢琴,怎么会不适应?”陈述皱了皱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进厨房帮她倒了杯水,桑榆手托着下巴,感谢地对他倾倾嘴角。
“你今天和谁约会去了,打扮得这么正式?孕妇不是不能穿高跟的吗?”陈述低声嘀咕了一句。
桑榆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笑得有些僵,“嗯,今天确实是一个正式的约会,必须要穿得正式一点,以表尊重。”
陈述抬腕看表,现在才晚上七点,这约会散得可真早。
良久。
“陈述,你找我有事吗?”桑榆揉揉眼睛,感觉有点累了,口气是送客的委婉。
“我父亲下月来上海,他想见见你。”
“陈教授要来上海?”桑榆有点惊讶,“是开会吗?”
“不是,专程来见你。”陈述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专程见我?”桑榆眼瞪得大大的,每根神经都警觉地醒着,“为什么?”
“当然是关于我们俩的事,我提醒过你,我对我们之间的交往是很认真的。”
“陈述!”桑榆再也忍不下去,火大地站起来,不知是站得太急,还是身子太疲惫,只觉眼前金星直冒,她身子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往前栽去,陈述眼疾手快,抢步上前,托住了她。
“放开,放开!”桑榆拍打着他的手,口气很硬,“以前我以为你是开玩笑,也就没往心里去。陈述,请你尊重我,尊重寂白,尊重我们的婚姻,尊重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再说这些小儿科的话,这不好笑。”
陈述抿着唇,看桑榆的脸色苍白苍白的,叹了口气,“我扶你去床上躺会。”
“不需要。”桑榆断然拒绝,虚弱的身体却不合作,脚下犹如踩了棉花,手也碰触不到椅背,她不得不扶着他的手臂,勉强站起,可却一步也迈不上前,“你走吧,陈述,玩笑到此结束,给陈教授打电话,让他不必来上海了。如果他执意要来,我会很没礼貌地避开他的。”
陈述还第一次看桑榆发这么大的火,有点无措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呢?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不会比寂白差的。”陈述讷讷地说道。
桑榆真是哭笑不得,“不是这个问题,陈述,你优秀不优秀都和我没关系,因为你不可能是寂白。我和你讲话,让你进我的公寓,是不是让你误以为我对你有好感?没这回事,我是看在陈教授当年对我和寂白都很照顾的份上,才这样做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可能与不可能的,你都没尝试,就喊结束,我拒绝你这样的不配合。”陈述不等桑榆发火,突地一抬手,抱起桑榆,走进卧房,轻轻地把她放平在床上,“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早点休息,这事我们明天再讨论。讨论的结果不管是什么,我坚持我的想法,也会把它执行到底。”
“你真是疯了。”桑榆没好气地把头扭向一边,挥挥手,“快点消失,帮我把门关好。”
陈述清冷而有礼地点点头,“我会消失的,但还会出现。桑榆,你最好要适应我的存在。”
“我真替陈教授感到悲哀,他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这个陈述,真是宠坏了,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若不是她的教养好,她真想破口大骂。
“一个月前,我父亲也许会这样认为,但现在不了,他以有我这样的儿子为豪。我马上要参加全亚洲的钢琴大赛,我是中国赛区的唯一选手,不多说了,我要下去认真练琴。”陈述转过身,突然回过头,“你那个工艺品盒子呢?”
桑榆怔了下,慢慢撑坐起,眼帘低着,“我把它收起来了。”
“哦!”陈述眸子一沉,轻轻带上门,走了。
听到大门落锁的声音,桑榆闭上了眼,手习惯地摸向枕边,一下扑了个空,她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