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位居的地方叫松山公墓。
这个时候,不是清明,也不是新年,扫墓的人很少。肃穆的墓地显得特别安静,几场落雪装点了四周站立的松柏,这让安静的墓地又添了几份圣洁。走进来的人都放缓了脚步,生怕惊着了安睡的灵魂。
“我没想到上海的墓地会这么贵。”桑榆怀里抱着一大捧菊花和满天星,遥望了一眼远处灰蒙蒙的长江。从瑞士回到上海时,她身上只有一点奖学金和余下的寂白的安葬费,那点钱只够买松山墓地的一棵树木。她本来想买块墓地,让寂白早日入土安息,她留在上海,生下孩子,等孩子一周后,再告诉双方父母,希望孩子的到来能抚平父母们失去寂白的悲伤。
只是生命中无法承受的悲痛,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夜夜对着只成一捧灰的寂白,想起从高中到婚后的一点一滴,她怎么能不心碎呢?
寂白给她的幸福是巨大的,可也是短暂的。如果能回到从前,她希望寂白不要那么爱她,他们也像别的情侣一样,吵吵闹闹,有误会,有分歧,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可却又有一根无形的线把彼此牵挂,就这样,反倒能一直到老。寂白的爱太慢太重,似乎把几十年的爱都聚集在这几年,然后突然消逝,让她该怎么活下去?
她不是没想过自尽,站在火化炉前面,看着寂白慢慢地变成一点点的灰烬,她恨不得随了他去,再无相思,再无悲痛,再无眼泪。这时,陡然想起为什么老人们会说,恩爱的夫妻,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是幸福的。
留下的人真的太痛苦了。
没有钱买墓地,她只得挺着个肚子出去找工作。这个她其实不觉得辛苦,能为寂白买一个公寓,让她感到就像人生有了一个目标一样,还有静静地等待孩子的出世,还有安抚两边的父母。她不能任性,有那么多的责任和义务,她要咬紧牙走下去。
她终是太悲痛了,她的肩都快压弯了,腹中的孩子感染了她的心情,不忍再成为她的负担,在那个秋夜,无声无息地随寂白走了。
她舍不得孩子孤单单地睡在一样的停尸间,怕孩子找不着父亲,她不顾手术后的剧痛,抱着孩子,来到这里,打开坟墓,找了个玻璃盒子,让孩子静静地睡在寂白的身边。
那个世界里的寂白,看着孩子会很开心吗?
“那你之后是怎么买到这块墓地的?”陈述俊容上师少有的凝重。他看着桑榆放下鲜花,用手帕擦去墓碑上的落雪和灰尘,寂白在石碑上温和地微笑着。
“找人帮忙的。”桑榆举起手指按在唇瓣间,示意他噤声。然后她转身面对墓碑,温柔地注视着寂白,她没有流泪,一直微笑,告诉寂白她现在身体恢复了,心情也平静了许多,准备不久就要复课,还问宝宝有没在夜里吵得他睡不好?
陈述咬着唇,突地转过身,急匆匆的往山下走去。
松山墓园是上海最贵的墓园,因为地形比较清雅,星相士们曾说这里的风水也是极好的,一下子就把这里的底价炒的像个天价。桑榆只是一个学生,能让寂白葬在这里,是黎景晨帮得忙吗?
想到这里,陈述的心像一团火在燃烧着。
桑榆过了一会,也下山来。两个站在墓园外的路上等着车,没有太阳,天气很冷,风像刀子似得刮在脸上。
上了出租车,桑榆在蒙霜的窗子上呵气,头做霜花消融的孔隙朝外窥看,车窗的玻璃上映着陈述一张冰寒冷酷的脸。
两人在公寓外下了车,桑榆看到小吃店外面有个老人在卖栗子,一粒粒饱满、锃亮,栗子的甜香远远地飘来。
她痴痴地站着。
“想吃?”陈述瞟了她一眼。
她没有作声。
陈述走过去买了一袋,递给她。
栗子有点烫,她两只手换着拿。
“以前在北京读书的时候,冬天的晚上和寂白在外面约会,他总是先到,知道我喜欢吃栗子,早早地买了栗子,捂在大衣底下,用体温温暖着,我到的时候,就可以吃到暖暖的栗子。”她幽幽地说。
“桑榆,这些事以后不要再提了。”陈述对着她,神情有些僵硬,“想太多,你还怎么接受我?”
桑榆手一抖,袋子滑到了地上,栗子一粒粒地从袋子里蹦出,散了一地。
“陈述,我带你去墓地,你还不明白吗?寂白在我心中是无人可替代的。”她很认真地看着他。
“于是,你就接受另一个和寂白迥然不同的黎景晨?你贪图他什么呢?他给你钱给寂白买墓地?他给你奢侈的享受?告诉你,他只不过是玩玩你,不是当真的,他会娶你吗?”陈述逼视她,安奈不住的问。
桑榆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其实我没必要和你说起这些,但你问了,我还是告诉你,不要亵渎我和寂白之间的爱,他的墓地是我自己为他建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沾边的。黎景晨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要告诉我,我有自己的认知,也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污蔑他。陈述,我一直顾虑着陈教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