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出了大楼,就看到路边停了辆出租车,司机让她坐前面,她摇摇头,打开后座的门,一跨上车,整个人就像是瘫了,心里堵得很难受。
她把手伸进毛衫的衣领里,摸到脖颈上那根珍珠项链,深呼吸一口,眼里不受控制地噙着浅浅的泪。
她知道黎景晨为她担心,在医院里,跑上跑下一天,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他还是打车来到公司。
她也想见他。
一踏进走廊,她就听到会客室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哭声,门早掩着,她走过去,看到黎景晨怀里抱着一个女子,正温柔地抚慰着她的双肩。
她没敢看第二眼,立刻就转身回了办公室。
纵是背影,她也认出那个女子是李瓒的表妹,黎景晨的初恋情人,叫姚嘉依。
心里像翻江倒海一般,什么情绪都有,寂白从来没让她心累过,不安过,几年来,甜甜蜜蜜地过着,她以为爱情就该是这样。
原来不是。
不同的男人给予的爱都是不同的,有轻也有重,让你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来回回游荡,而有些男人还能把爱分成几份,对每一个女人都付之真情,但不是全部的。
桑榆觉得自己是个爱情的低能儿,她遇到寂白是何等的幸运。
寂白,就这样吧,不要让我像爱你一样去爱别人,我有我们的回忆,有你全部的爱,就足够了,我过得很好,心里因你而丰盈,我不会孤单,桑榆摸着项链,轻轻念道。
清晨,天刚发亮,上海这个不夜城在打了个盹之后,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喧嚣。
人民医院。
桑榆提着个保温桶,急匆匆次穿过住院区,走进外坪大楼,电梯上升到六楼,门一开,一股浓重的药水味扑鼻而来,桑榆一时不适应,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听到喷嚏声,靠近电梯最近的一间病房门一开,一个婉约的中年女子探身出来,招呼道,“桑榆,你来啦!”说着,搂过她手中的保温桶。
桑榆恭敬地喊了声,“陈师母!”
两人并肩走进病房。
陈述面色蜡黄,唇白眼昏,目光空洞地躺在病床上,手臂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腿上打着石膏,一管药液在稍微完好的手臂上滴着。
陈师母拍拍心口,心有余悸地坐在陈述的床边,指指床前的椅子让桑榆坐下,“桑榆,幸好你在上海,不然简直是太可怕了,昨天下午看到陈述那个惨样,我差点晕过去,不过再想想,人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只是一点骨折,休养下就能恢复如初,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这绷得快要断了的神经才松下来,可是还是全身发软,陈述爸爸现在在海南,正在往这里赶,中午时候应该快到了,桑榆,谢谢你!”
“陈师母,这说哪里去了,我和寂白读书的时候,你和陈教授多疼我们呀!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一点微薄之力,不要再提了。”
昨天凌晨三点,桑榆睡得朦朦胧胧的,突然被手机的铃声惊醒,一接,是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打来了,让她速到人民医院,说有个叫陈述的人在马路上被大货车勾住衣服,拖了近一两里路,人已经昏迷不醒,他手机上的第一个联系人就是桑榆。
桑榆一惊,顾不得想别的,把家里所有的钱全部找出来,匆匆就赶到医院,陈述像个血人似的躺在急症室中,大货车司机在旁边急切地向交警辩白,他不是故意的。
桑榆第一个念头就是冲上前去摸陈述的手,手掌破的血肉模糊,但十指却没有损伤,医生说内脏也没伤着,就是着地的左腿小腿骨折,左臂擦伤严重。
如陈师母所讲,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让你没什么大碍,那点皮肉伤又算什么呢?
她站在手术室外,呆呆地愣着,回不过神,依稀又像回到瑞士的那个医院,寂白躺在她的怀里,呼吸一点一点抽离生命,陈述虽然不是她的谁,但是她希望他好好地活着。
死,不是很遥远,不是很美丽,它来得总是无预期,这样一比,活着是多么的精彩,多么的令人向往。
如果当初可以让寂白在这世上多活一年,她情愿用一切去换。
陈师母如释重负地望着高高挂起的药瓶内,一滴一滴地掉下药液,“唉,看来出国读书的事要暂缓一下,桑榆,你能不能在国内也多待几个月,到时,你们两人一起走,我和陈述爸爸比较放心。”
“呃?”桑榆听着心惊,瞟了眼面无表情的陈述,小心翼翼地问道,“陈述要出国吗?”她以为他那时将只是一时赌气,没往心里去。
陈师母点点头,“嗯,你们不是约好的吗?以前我和陈述爸爸特别想他去欧洲学音乐,总觉得,想在音乐上有所建树,一定要到欧洲去,这次拿了个亚洲青年钢琴大赛的冠军,欧洲有许多音乐学院,向他提供了奖学金,希望他能过去,他选了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因为你在牛津,这样两个人一起,就能相互照顾了。”
桑榆猛吞口水,觉得头皮发麻,他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