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一个男人来征服世界——而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本质,她管这叫''我爱你''。
很快就到了北郊,天蒙蒙亮,风中传来号角声,夹杂着荒芜而哀凉的味道。
铁灰色的苍穹下,一列列禁军手中举着烧得正盛的火把,像是昏黄色的海洋,淹没了一片天地。
在禁军身前,跪着一排排瑟瑟发抖的俘虏,脸色灰败损臂折肢,但至少还活着……
不过也活不了多久了,因为他们面前早已挖好了巨大的土坑,只等他们死掉,再将他们吞噬。
看着面前如蝼蚁般的人,听着他们呜咽和哀怨,我居然害怕得浑身发抖。
我听着风中的呜咽声,怔怔地握住了凌负羁的手,问着傻话:“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其实我记得,他已经说过了,他带我来,是要杀人的。
我只是不想面对。
凌负羁伏在我的耳边低语:“谢渺因,最简单的、令人感受到权力快感的办法是什么?”
“让别人受罪。”
其中也包括掌握别人的生死。
一人打马停在我们面前,下马时甲胄的清响很动听,居然是陆洺判,他向凌负羁颔首:“殿下,都准备好了。”
凌负羁问:“我七哥呢。”
不等陆洺判答,一阵马蹄声静止在我们身后,明晋晖的声音响起:“我去宫里找你,结果你先走了。”
说罢,他从扔给凌负羁一把剑,笑道:“名剑都得血来养。”
凌负羁也笑,拔出那把剑,寒光乍现,冷幽得透着腥气:“走得太急,忘拿了。”
我缩在他的大氅里,望着银白的剑身,有种错觉——他们不像是要去杀人,而像是要去游猎踏青。
“杀降不祥……”我轻声说。
明晋晖很瞧不起地笑了笑:“小谢啊,你书没读几本,这种诓人的鬼话倒记得牢。”
陆洺判也点点头:“眼下天气严寒,无须担心疫病,尸骸可以放心掩埋。”
“可是他们已经投降了……”
我咽了咽口水,还想说些苍白无力的话,却听凌负羁淡淡道:“人心是会变的。”
人心是会变的,而这是战争,容不得差错。
我呆呆地骑在马背上,凌负羁牵着我,和陆洺判明晋晖走到俘虏阵前。
最前面的,是一个极精壮的汉子,他断了一条手臂,狼狈地跪在凌负羁身前,目光不卑不亢,说了几句胡语。
凌负羁冲身边负责翻译的近侍说了几句话,由近侍传达,那汉子闭上了眼,不甘心地流下一行泪。
我问陆洺判:“他为什么哭。”
陆洺判答道:“他在孤城撑了两个月,与他互为犄角的敌将都不出兵增援,眼睁睁地看他死。在殿下告诉他真相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弃子。”
自古以来英雄都是屈死的冤魂,许多人做了阴谋和政治的祭品,这种死法一点也不奇怪。
任何时代都一样。
我明白,可当看到凌负羁亲手砍下了他的头颅,还是忍不住心生恻隐:
“为什么不放了他……”
明晋晖薄讽道:“小谢,你今天怎么净说蠢话?这种值得尊敬的对手,让他苟且偷生是在侮辱他。”
说罢,他向凌负羁走过去,腰间的雁翎刀和玉佩撞出悦耳的清响:“殿下,怎么分?”
凌负羁手中的剑还在滴血,染红了脚下一片血,他扫了眼剩下的俘虏,淡淡道:
“七哥,我不杀女人和小孩。”
明晋晖笑笑,很纵容地领命,细长的刀身出鞘,劈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孩。
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就上了战场,杀人,也被人杀。
他的人头滚到明晋晖脚边,被一脚踹进黑空空的坑中,发出咚咚的闷响。
不知为何,我伏在马背上呕起来,胃里没东西,全是烧嗓子的酸水。
陆洺判凑过来拍我的背,我听着耳边的求饶声和刀锋劈骨的声音,再也不敢抬起头:“你怎么不去……”
“刚从北边回来,杀腻了。”
“……你斩首多少?”
“两百七。”陆洺判平静答道。
两百七?两百七十个人头堆起来会有多高?怕是能顶到天上去。
难怪,难怪凌负羁说我心不够黑。
我生平做过最恶毒的事,也不过是玩弄别人的感情,跟一条条人命比起来,当真算不得什么。
在一片哀嚎和血腥中,我问陆洺判:
“你听得懂刚才那个小孩在喊什么吗?他是不是在说……他娘还在等他回家,饶了他吧?”
陆洺判摇摇头。
我忽然很可笑,也很荒唐地想,这些被当牲畜杀的人,都是哪儿的人……内蒙古?东北黑吉辽?甘肃青海?云南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