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子一向是守信用的,答应李栀幸陪她就风雨无阻。
某次上学遇到算命先生,那人看了看李栀幸的眉眼,摸着山羊胡子说这姑娘十八岁那年有个劫难,福薄命薄,能过就是从鬼门关捡命。
陈青子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拉着还要继续问是何劫难的李栀幸就跑。蝉在树上扯着嗓子叫,吵的人头疼。
“青子你跑慢点呀,我还想知道什么劫难呀。”李栀幸的声音模模糊糊在身后,陈青子头也没回。“什么劫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不走迟到就真有劫难了。”
至于劫难,陈青子不相信,有她在,李栀幸能有什么劫难。
然而此后不久,她就得到一只小小的,绣着莲花的香袋,原来外婆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知道了这事,有天下午去庙里求了住持两个小时,以求保佑两个孩子平平安安成年。
陈青子不信这些,也不乐意带这东西。“科学,科学才是起源,外婆你别老信神啊佛啊的。”她拎起香袋的穗子,打量着上面细密的针脚。
老人家坐在风扇底下戴着眼镜逢鞋底,也不说话,只是笑着。
李栀幸却不同,她欢天喜地的接过,说这里面香味像是某种花,说穗子上的珠子泛着柔和的光,说上面的结是平安结,最后的最后,她请青子外婆给她逢在背包上。
看着凑在一起讨论怎么逢好看的一老一小,陈青子默了一下,转头挂在蚊帐上。如果真能保平安,那么,让我们一直平平安安吧。看着缓缓打转的香袋,陈青子心想。
陈青子十二岁那天,镇上有个传言:高速公路会经过这个镇子。
这就意味着,有人会成为拆迁户。“电视上看到过,成了拆迁户就有钱,很多钱。”向陈青子问起时,她这样回答道。
此时已然初夏,眉间一滴汗顺着鼻梁滑落,李栀幸这才注意到,女孩脸颊绯红。
池塘里的荷叶莲花随风微动,水面荡起涟漪。“青子青子,明早跟我走吧。”李栀幸嘴角噙着笑,在陈青子闻言转头之前握住她的手。
“咚咚咚”天蒙蒙亮,陈青子听见声音抬头,李栀幸把脸贴在她家窗玻璃上挤眉弄眼,见她看过来,脸上扬起笑容。
“听说太阳出来花就合上了,你快点呀。”怕吵醒别人,李栀幸夸张的做着口型,没人和她说过,这样笑起来露出的两排牙齿,像是煮熟的嫩玉米粒。
“嘘…”陈青子如是想着,转头看看睡在外边的外婆,对好友做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小心翼翼绕过老人跳下床。
陈家的大门还是旧年的木栓门,陈青子废了点力气才打开,手腕上的铃铛随着主人的动作发出声响,又很快被捏住握在手心。“你先进来。”雾气扑在脸上,湿漉漉地,陈青子探和脑袋出来,朝李栀幸招手。
“不走吗我们?”到底是年幼的孩子,李栀幸对黑漆漆的屋子难免恐惧,走到客厅,屋子里只有秒钟嘀嗒走动的声音。
她咽了咽口水,慢吞吞挪动,伸手去拉陈青子的衣袖,不设防手上被塞了个塑料袋。
没走两步又停下来,“你要干嘛啦。”凭着窗户那里漏下来的一点光,李栀幸终于看清陈青子在干什么了,她站在冰箱前面,朝自己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们快走吧,一会外婆该醒了。”
“昨天外婆买了好多冰棍,我们拿点路上吃好了。”然而陈青子并不理会李栀幸的慌张,径直拉开冰箱门,在冒着寒气的冻肉里翻找冰淇淋。
指针还在走动,李栀幸穿的少,站在冰箱前面打了个冷颤。四周太安静,她甚至觉得屋里除了塑料袋翻动的声音,就剩她“咚咚”的心跳声。
拿了半袋子,陈青子终于停手,转头塞给李栀幸一个。“来来,这个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