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迹,她强撑着走了数十步,终于体力不支倒下。
倒在肩上的止血药粉还未沾到伤口,便被鲜血冲离了皮肤。
她想到自己会受伤,却不承想戚纶的长刀竟如此威猛,她能清楚地看到露出的白骨和断裂的皮肉。
朦胧夜色中,眼前似乎出现了幻影,父王母妃带着年幼的她欢快地从身边走过,他们的步伐如此轻松愉悦,自己怎么也跟不上。
“等等我!”她在心里说道。
她伸出手,想抓住这最后的希冀,却发现终究是幻梦一场。
恍惚间,她触到颈间的那支竹笛,那是韩元驰约她遛鸟时送的竹笛。他曾说,只要谁听到竹笛响,对方都要赶来会合。
她将竹笛放在唇间,用仅存的力气吹响了竹笛。
竹笛的声音如此渺小,而大营离得那么远,应当不会有人听到吧!
她突然觉得身上的疼痛消失,周身暖意融融,好似微醺的春风,吹得人沉沉欲睡。
好累啊!
她终于追上了父母的脚步,终于躺在幼时松软的床榻上,终于可以放心闭上双眼,酣然入梦。
“卫融,你可听到什么?”正在看书的韩元驰突然问道。
卫融看了看空荡荡的营帐,“爷,没有声音啊!您幻听了吧!”
韩元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静听了一会儿,“是竹笛的声音,是她吹响了竹笛。”
他猛地掀开身上的薄毯,取过佩剑,掀开轿帘,行走如飞。
“爷,等等我!”卫融冲出去时,已看不到人影。
韩元驰本想到香药局,半途中隐约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是武将,对这种味道最是熟悉不过。
他寻着味道一路飞檐走壁,刚到山下,却见官道上躺着一白一黑两具尸身。
他翻过黑衣尸体,赫然是戚纶,除了身上的箭和牛毛针,颈后还有一根金针。
那金针他太过熟悉,是她吓唬人的利器。
再看那具白色的尸身,身材娇小,除了披散的黑发,身量与某人太像。
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如擂鼓。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将人扳过来,真的是她!
一张脸惨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气。
他颤抖着手将食指放到鼻翼下,隐隐探得一丝气息。
他想将人抱起,却发现她伤势过重,左侧肩膀的伤口太深,左臂几乎与身体分离,根本没办法抱起来。
卫融这时追了上来,看了一眼怀中的人,“谢公子,他、他怎么伤成这样?”
韩元驰掀起衣摆,将谢凝捆在自己胸前,命卫融留下清理现场,随即飞身离去。
回到营帐,他将谢凝放下时,竟不知该从何下手,她像一个已经破碎的布偶,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刚刚挪动她的时候,又失了不少血,再这样。
他突然想起那日她将自己的手腕割破,滴在缙云的口中,说是这样补血最快。
他有样学样,匕首划破手腕,鲜血登时流出,流入谢凝的口中。
希望真如她所说,这是最快补血的法子。
一面命人去请太医,一面帮她除去衣物。
外衫已被鲜血浸透,与血肉混合在一起,根本没法脱下来。他找来剪刀,从领口剪开,剪到胸口时,突然碰到一处柔软,再往下剪,一块被血染红的束胸赫然在目。
女人?
他不死心地摸上那处松软,真的是女人!
一时间,千百种思绪闪过脑海。
她怎么是女人?
她竟然是女人!
她幸而是女人。
手上的动作蓦地停下来,她既然是女子,那自己所做的是不是不合伦理,他欲起身寻个婢女来替她换下衣衫,哪知刚起身,却被她勾住手指。
鲜血顺着她的食指滴落,滑腻了他的手指。
她轻轻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走。
是了,她一直以男儿身示人,定然是不想让让识破身份,这女儿身的秘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得罪了!”
韩元驰捡起剪刀,继续刚刚的动作。
他小心翼翼地帮她褪去衣衫,露出那可怕的伤口,用锦被遮挡住躯体,只将伤口露出。
这时,婢女带着太医来了。
太医看了伤口,先给了止血的药物,然后清理创口、缝合。
太医上了年纪,穿针的时候有些看不清,韩元驰亲自拿着蜡烛凑近,添些光亮。
“殿下还是别看的好,给伤患缝伤口可不像女娘缝针,那情景可不怎么好看。”太医说着,已经穿好了针,在火上消了毒,接着梅花针已穿过皮肉。
“太医说笑,韩某也曾征战沙场,什么样的伤患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