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老男人,历经沧桑。
别说他脸上如今胡子拉碴,就算是脾气硬的像石头,那也是天底下最帅的石头。
男人已至中年,四十岁的样子,脸上一道疤,戴眼镜的时候文文气气,抬头看人凌厉又直白,总是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慵懒样。
又老又有味道。
有人说他像低配刘青云,拗的像头牛。
有人讲,啊,那家啊。
那家舞蹈室的何sir。
——别看人家占地小,可别瞧不起人。从这儿出去的舞蹈家没有五百也有三百的啦。
——真是歹人有好命。讲不清的!
街头阿婆恨不能将他的祖宗都挖出来当谈资。
但最终也只能挖出他叫何青山,别的一概不知。
提起来就是,哎呦,那个男人啊——
只叫学生们学完舞蹈离他远点,据说他脸上的刀疤就是混社会时候砍的哟。
男人看到阿蛮,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阿蛮连忙小跑上前,心虚的跑上前去讨好他。
“何sir,我来看你啦、”
“你这些年好吗?”
何青山眼神都不分给她一个,径直上二楼。
还不忘很顺的告诉前台,“轰她走。”
要多绝情有多绝情。
阿蛮无奈,脑子里想的却是何青山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
那时阿蛮刚来港,好容易跟阿妈偷偷摸摸爬上岸,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怪叔叔模样的男人也从隔壁岸边爬了上来。
他浑身狼狈不堪。
看到她,愣了一下,狠狠擦了把脸。
阿蛮瑟缩着往阿妈身后躲了躲。
阿妈那时候泼辣,一嗓子便吓得男人皱着眉,不爽的拎着衣服走人。
阿妈安慰她,“没事,没事儿,他被吓跑了。”
阿妈将她揽在怀中。
阿蛮却盯着那个人硬朗转身的背影,怎么看也觉得他不像是坏人。
因为他好似一点都不慌,转身的动作也像是被吵闹烦了,不想与他们同在一处,而并不是落荒而逃。
阿蛮静静看着他的背影,那时她刚来香港,对一切都很好奇。
甚至在想,是不是香港人都这么奇怪。
直到后来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她才发现,不是的,像何青山这种人,几乎没有。
他孤僻,不爱跟人说话。
脾气又臭又硬,你说一句他能怼三句,碰到不好听的,他会硬生生直接将你赶回家。
一开始阿蛮来找他学舞蹈的时候便也是这样。
她是校外兼职的时候听同学议论讲的。
说九街那条巷尾的舞蹈室很有名气,谁能去学,保准她将来飞黄腾达好做人上人啊。
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阿蛮也逐渐生了好奇心。
于是这天,刚拿到工酬,她就找了过来。
阿蛮找过来时,何青山的舞蹈室还没有现在这么繁华,就一个小小的空房间,开着灯,灯光昏黄,他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电影,时不时转身抽一支烟,胡子拉碴,像一个落魄失意的中年人,极为典型。
阿蛮在香港遇到过不少这个类型的中年人。
他们大多从外地来,在本地忙忙碌碌,千辛万苦找不到任何工作,于是便随便找点能做的事,一边打发时间,一边也安慰自己,你还在做事,还不算碌碌无为。
阿蛮站在门口,这么一想,她心里忽然没那么紧张了。
她拽着衣角,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您好,我想,学,跳舞。”
她说的结结巴巴。
老板不耐烦的头都没抬,“我们现在打烊,你走吧。”
“可,可是——”
阿蛮不死心,鼓足勇气也要说出那句话。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的作息时间,是,下午八点。”
现在才六点多,还早。
她说完,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紧紧捏着自己衣角。
直到男人不耐烦的抬头看过来,她才猛地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就是码头那个奇怪的人。
“何,何老师。”
她礼貌的点了点头,稚嫩的眉眼干净又清晰。
何青山显然也认出了她,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之后,很快就恢复如常。
何青山:“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阿蛮受惊了一般往身后的门上躲,连连摆手。
“不,不用。”
“这些小事,我会自己处理。”
可没想到何青山却说,“你自己处理?再讲警察叫来处理么?”
阿蛮一囧,还想解释。
可何青山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