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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严打(1 / 4)

八月底,我即将回校读初三,一场全国范围的严打拉开序幕。

九月一日开学那天,我到了学校才发现,又有好多同学辍学了。初二时的两个班,现在合并成一个班,新加入了几个复读生,有的已经复读两三年,在我的眼里,长得都像大老爷们和大老娘们一样了。尤其是四道沟村的仇金英,她的神情体态,以及穿着打扮,怎么看都像刚结婚的小媳妇。她迈进教室,歪着头,抿着嘴,微笑着向坐在我身后的金万顺打招呼时,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太平村当年升入初中的十二个女生,每年都有悄无声息地辍学的,如今只剩下我、顾富波、毛晓红和洪家娟四个人。毛晓红和洪家娟也有些心不在焉,随时都有放弃学业的可能。

最令我沮丧的是,我在整个暑假都在心心念念的王淑艳,竟然也没来上学。我不知道她是因为成绩不好放弃了学业,还是被他们村那个叫侯五的小混混强行占有了。想问问张宏杰,却始终张不开口。我一连郁闷好多天,最后决定化悲痛为力量,把全部心思放到学习上,奋力夺回初二下学期失掉的年级第一名。

九月中旬的一天,广播、报纸和电视传来沈阳二王在江西省被击毙的消息。严打逐渐从城市推进到乡村,进入轰轰烈烈的状态。一些罪大恶极的流氓团伙,纷纷被法办,小打小闹的团伙,也不再敢招摇过市。社会治安有了一定好转,小流氓们不再到校园和宿舍欺负学生了。中午放学时,几辆军车从县里开来,车厢里站着荷枪实弹的军人,帽子上的五角星刚刚换成国徽,由内卫部队变成了武装警察,押着站在车厢两边,低着头,脖子上挂着牌子的罪犯。牌子上有的写着杀人犯,有的写着强奸犯,有的写着盗窃犯,还有个别的,写着现行反革命和林彪“四人帮”团伙残余分子。有一个女犯人,牌子上竟然写着流氓犯。吕永非告诉我说,这个女青年跟十多个男人发生性关系,这回可能要枪毙了。车上的高音喇叭播放着中央关于严厉打击社会治安犯罪的通知,车上还有人往下面抛撒花花绿绿的宣传单,整个气愤营造得非常有震慑力。

县城里李家大姐的大儿子百军出事了。他晚上喝完酒,骑着自行车回家,在巷子里迎面遇到一个女青年,就停下车子跟人家搭讪。女青年吓跑了,到派出所报了案。警察把醉醺醺的百军拘留了。女青年说百军拉住她的挎包不放。百军说他没有拉,是挎包被车把挂住了。两人各执一词。李家大姐和姐夫跑到太平村找我的伯父,他们知道伯父的小连襟侯杰当了好多年县公安局副局长,刚刚退休不久。大伯没有文化,一个字都不认识,不知道该怎么帮忙。于是,父亲就带着李家大姐和姐夫去县城找他的侯杰姐夫,请他帮忙通融。即便如此,百军还是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李家大姐嚎啕大哭。她平时最溺爱这个儿子,如今终于惹出了祸端。她一边哭,一边骂道:“真是兔子不长尾巴——随根啊!”她指的是大姐夫李贵年轻时,曾经把供销社的同事,一个大姑娘搞怀孕了,现在他的儿子又犯了流氓罪。

谁知没过多久,李家大姐的二女婿,也就是百霞的丈夫金宝贵,也被抓了起来,罪名是盗窃单位财物,判了有期徒刑五年。百霞虽然长得漂亮,但小时候瞎了一只眼睛,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就只好嫁给了平时就品行不端的金宝贵。这次李家大姐没有哭,盘腿坐在炕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站在地上抱着孩子的百霞说:“你要是不想等他,就离婚,带着孩子回娘家来吧。”

严打打进去的不止年轻人,县运输公司的卡车司机高世林也被抓了。他是我叔叔的朋友,罪名是强奸妇女。他驾车在山间公路上行驶,遇见一个独自行走的年轻妇女招手搭车。他见女子长相俊俏,就起了色心,在驾驶室里把人家强暴了。那女子告发了他,公安机关审问时,他又招出了另外一起强奸案,受害人竟然是毛见芬,而且不止一次。毛见芬是毛家五奶的二女儿,也就是毛见枝的妹妹,毛见菊、毛见俊和毛见月的二姐,是五姐妹里长得最水嫩的。怪不得毛见芬几年前,突然之间就从村里消失了。这些年,村里凡是出了事的姑娘,全都是不声不响地一走了之。

街边房屋的墙上贴着法院布告,十几个犯人的名字,有一半打了大红叉。我指着布告警告吕永非:“你以后再不要偷豆饼,也不要再欺负同学了!”

严打的同时,清理三种人也在开展。原公社党委书记潘卫革是文革期间上来的,这次被撤了职,安排到太平村村南五凤楼沟口的种畜场工作。我和顾富波几乎每天早上都能在上学的路上遇见他。他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从乡里过来上班。他仍旧带着当书记时的一脸严肃,见了我们从不看我们,更不会打招呼。这段时间,养路段工人在养护公路,路面上新铺了石子和黄沙,自行车压上去很不舒服,我和顾富波只好沿着路边没有沙石的地方走。今天早晨,顾富波又逃学了,我一个人行走在上学路上。这时候,潘卫革骑着车子从迎面驶来。我们都拣没有沙石的地方走,到了近前,一时向住,“咣”地撞在了一起。我把他撞倒在路边的排洪沟里,老家伙爬起来勃然大怒,冲我一顿大吼大叫,仿佛要把被撤职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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