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浸在夜行衣上,为夜行衣的黑添了一抹厚重,任彦凇用力一紧,死死绑住伤口,然而血还是争先恐后从他身体里流出来。
他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将身上最后一把匕首插进面前人的胸膛,确认人死透了才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他稳住身形,收回覆水剑,一步一踉跄往前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天都有一妙处,楼阁依山而建,山势高耸,其上的亭台楼阁却美轮美奂,一到夜晚,无数华灯亮起,犹如天宫坠落人间,达官显贵尽在此处纸醉金迷,一尝凡人登天之乐,此处便唤为“登云楼”。
云楼中的美人,不论年龄、不论男女,皆是绝色,各有所长。近些日子风头无两的舞娘艳无双正在台上跳她的成名之作《燕归来》,眼神却直勾勾只盯着台下一个身穿月白华服的青年。
廊阁正中,假山绿水绕柱而设,金杯玉盏、千红百艳,那青年却还是脱颖而出,他皮肤白皙、举止风流,最突出的是那一双丹凤眼,双眸无情似有情。红润的嘴唇含住酒盏边缘,价值千金的“醉梦”被他如灌茶一般牛饮下去。
一舞毕,艳无双胸脯上下起伏,她很快稳定好呼吸,向青年走去,素手执起酒壶,为他倒上一杯酒,眼波流转,含笑问道:“世子,奴家舞得如何?”
青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慢慢划过艳无双的脸颊:“双双一舞,真叫人魂牵梦萦,流连忘返,不如为我再舞一曲?”
艳无双面露喜色,勾住青年的腰带想要带他上楼,另一边却急匆匆过来个青衫丫鬟,悄悄在艳无双耳边说了几句,艳无双手上动作一僵,面露恼火,但还是顺势依偎在青年怀里道:“今夜怕是不能再为世子跳舞了,不如双双陪世子聊聊天?”
青年不动声色推开她,又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侧眼问道:“双双可是累了?改日待你歇好了,我再来瞧也是一样的。”
艳无双急忙道:“岂是奴家不愿?是为奴家奏乐的琴师倦了,今夜不再奏曲,世子知道的,若无好曲,舞亦无味,奴家怕在世子心里落个名不副实的名头,这才稍有推辞,若是世子愿意,奴家再换个琴师来便是了。”
“哦?我倒是听闻,云楼中有个一曲动天下的琴师,琴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可就是你所独爱的这个琴师?他叫什么名字?”
艳无双点头道:“正是她,她叫元屏瑜。”
青年颇有些讶异,轻佻地勾住艳无双的下巴,笑着问道:“是个女人?”
艳无双双颊泛起红晕,轻声回道:“是,她性子柔顺,不喜露面,向来不会拿腔作势,便是奏曲也是坐在帷幕之后的。想来今日真是身体不适。屏瑜在楼中排名在奴家之前,她不肯奏曲,奴家也没办法。”
楼中各妓按照技艺高低有个排名,排名在前的能自由进出,排名靠后的,便只能任前人驱使。像元屏瑜这样排名第二却不争不抢,反倒为后人伴奏铺路的实在是个异类。
青年点点头,捡起散在一边的外裳,懒懒道:“既如此,我便下次再来瞧你。”
艳无双心有遗憾,只能点头道:“世子记得奴家便好。”
青年走后,有舞姬过来道:“双双,聃世子是离国送来的质子,往后定是要离开施国的,你可不要痴心于他,白白葬送好机会。”
艳无双仍旧望着聃世子离开的方向,轻叹道:“我哪里不知道,施国远不如离国,聃世子名为质子,实为贵人,我这样的身份,在世子眼中恐不过是个玩物罢了,我这点爱慕,对世子来说,如同脚下泥一样。”
舞姬担忧地握住她的手腕,艳无双冲她笑笑,问道:“屏瑜回房了?”
舞姬点点头:“是。”说完她迟疑道:“你说...屏瑜姐姐会不会是有意的?你撩拨世子已有月余,这是世子第一次与你交谈,偏偏此时屏瑜姐姐身体不适...”
艳无双拍拍她肩头:“别胡思乱想,屏瑜大可不必为我伴奏,成全我一舞成名,世人却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晓,哪会有什么旁的心思,想来是真的不舒服。”
舞姬见她面露怅然,也不再多说,悄然退下了。
艳无双还在发愣,一位身穿翠竹衣衫的公子摇着折扇走过来,艳无双尚未抬头,先是瞥见他腰间的玉坠,急忙恭敬道:“太子殿下万安。”
神毓太子矜贵地点点头,伸出一只手虚虚扶起艳无双:“怎么不见屏瑜?”
艳无双直起身子,努力无视神毓太子身后两名年轻内监犀利的目光,小心答道:“屏瑜今夜身子不适,回房休息了。”
神毓太子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既然身子不适,孤便不去打扰了,屏瑜身子不适,是怎么个不适?打不打紧?孤送些名贵玩意儿她可会开心?”
艳无双张口却不知如何应答,神毓太子身边其中一名内监弯腰提议道:“便叫莲姑将滋补药材熬成汤食呈给元姑娘,总是有利无害,殿下既表了心意,元姑娘也得了益处。”
神毓太